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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快穿世界优雅老去 第13节

    渐渐地,她脸上的那种温柔纯真笑容变得越来越勉强,似乎还夹杂着一丝恐惧和厌恨,但更多的,则是迷茫。

    “艾拉·布朗,你为什么要伤害我呢?”

    这句话呢喃出口之后,裴湘先是一怔,仿佛没有想到自己会直接问出心底最真实的疑惑。随后,她轻轻叹了一口气,收敛起了眉目间的所有复杂情绪,只留下释然和某种高高在上的宽恕。

    这个表情……很微妙也很复杂。

    来之前,裴湘在露丝的帮助下练习了好一会儿。

    根据露丝这位曾经在学校剧社担任过副社长的文艺爱好者评价,裴湘非常具有表演天赋,只要经过一些简单的训练,她就能用一双眼睛把许多复杂难言的心情表达得十分充分。

    为此,露丝对裴湘当年没有参加学校剧社表演感到十分遗憾。

    裴湘也觉得自己其实挺喜欢这些真真假假的表达方式的。

    看,当她成功展示出这一技巧后,对面那个心性坚韧并已经挨过多次审问的艾拉·布朗,终于出现了明显的情绪波动。

    这个女人,尤其讨厌被人施舍某种怜悯与同情,那比咒骂她或者呵斥她还令她难以忍受。

    裴湘想,只要挑动了艾拉·布朗的负and面情绪,哪怕只是一些轻微的起伏波动,也是有好处的,总比让她一直保持着冷静理智强。

    果然,不等裴湘再多说什么,之前还有些爱答不理的艾拉收起了冷淡寡言的态度,主动反驳了好几句。

    “你在说什么,戴维斯小姐?我说过很多次了,我没想到会让你落水,那是意外,只是意外!是你不能接受我和布坎南先生之间的亲密关系,情绪激动之下才失足落水的。你们,呵,已经问过我很多次了,我就是这个解释。”

    “我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那样做呢?”

    裴湘根本不理会艾拉阴阳怪气的解释,而是以一种异常笃定的态度坚持追问对面的嫌疑犯,为什么要伤害她?

    同时,她悲悯地注视着艾拉,仿佛上帝在注视迷途的羔羊

    裴湘的顽固态度让艾拉·布朗感到烦躁,她狠狠地捏着手指,直到把手指捏得通红,才勉强冷静了下来。

    “不能再受影响了。”艾拉想,“必须扭转这场谈话的氛围,换成……我擅长熟悉的感觉!”

    沉默片刻后,艾拉·布朗缓缓调整了坐姿。

    在调整的过程中,她状似无意地扭了扭柔软的腰肢,又挺了挺丰满的胸脯,而后轻轻扬起下巴,用妩媚的余光瞥向始终沉默的霍克利,声音甜柔了三分:

    “戴维斯小姐,哦,还有……霍克利先生,你们不用再逼问我了,我可不会为我没做过的事认罪的。霍克利先生,你们已经关押我不少天了,该问的也都问了,就放我离开吧。唉,难道要伪造一个证据诬陷我吗?”

    霍克利突然接收到艾拉·布朗那含着挑逗意味的缠绵眼神,第一反应是去看裴湘的反应。

    奈何裴湘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只是若有所思地观察着艾拉·布朗的一举一动。

    见状,霍克利眉心一跳,他根本顾不上捕捉心底的失落情绪,注意力一下子都转移到了这姑娘善于模仿学习这件事上了。

    他此时分外担心裴湘从艾拉·布朗身上学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只要一联想到离开这个房间后……

    就在霍克利觉得有点儿牙疼头疼心肝儿却莫名微颤的时候,裴湘依旧在认真搞事。

    她先是故作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仗着艾拉被关押后消息不灵通的弊端,继续她的表演和信口开河。

    “你不必这样,艾拉,如果你想趁着我记忆出问题的时候逃避审判,甚至蒙混过关,那你肯定要失望的。艾拉,你大概还不太清楚,我的记忆已经在逐步恢复了。”

    突然听到裴湘说她已经恢复了记忆,艾拉瞳孔骤然紧缩。她下意识握紧了放在膝盖上的拳头,呼吸瞬间加重。

    但是,这些紧张的表现很快就被她控制住了,随即,她有些虚张声势地大声嗤笑道:

    “既然你的记忆恢复了,那就该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戴维斯小姐,你骗不了我的,也吓不到我!我还是之前的态度,没做过就是没做过,除非你们拿出证据来。”

    裴湘皱了皱眉头,为难的神色中带着几分天真困惑。她似乎没有预料到艾拉会不相信自己的话,连忙反驳道:

    “我怎么会撒谎?我确实想起了那天早上发生的大部分细节,也能亲自指控你和罗伯特·布朗联手谋害我。”

    提到自己被伤害的经历,裴湘停顿了片刻,她的面孔上再次浮现出惊慌、后怕和痛恨等激烈情绪,令对面的艾拉·布朗很轻易地就瞧见了她的挣扎与克制。

    “还有,我认为你误会了一件事。我今天来这里并不是为了让你承认什么的,那没必要,真的。我来这里见你,其实就是想亲口问问你,你为什么会对我有这么大的恨意?我曾经得罪过你吗?还是……只因为布坎南先生?”

    艾拉·布朗抖了抖眼皮,她对安妮·戴维斯的印象还停留在年轻娇养单纯好骗之类的印象上。所以,当她亲眼观察到裴湘的一系列情绪变化,又亲耳听到了她那些隐含愤怒的质问,心里也不由得开始犯嘀咕。

    她一直不坦白实情,其实就是仗着面前这位贵族小姐的失忆,想着自己这边能拖一天是一天,一定要给罗伯特留出充分的准备时间。

    可是一旦安妮·戴维斯真的想起来了……

    “不,这不一定是真的!”艾拉暗自告诫自己,也许今天的这场见面只某些人设计的圈套,如果自己信了,那才是真的犯蠢了!

    “只是……如果面前这个养尊处优的小姑娘真的记起来了,那……我也得抓紧时间改变策略,不能一直这样强硬地僵持下去,导致他们直接给我和罗伯特定了罪。不行,我得想办法把罗伯特摘出去,或者给他制造充足的逃跑时间。但这个前提是,安妮·戴维斯真的恢复记忆了……”

    就在艾拉因为裴湘的谎言飞速衡量利弊的时候,对面的贵族少女微微倾身,她专注地凝视着伤害过自己的女人,再次开口问道:

    “艾拉,你是因为布坎南先生才对我做坏事的吗?你爱他,所以记恨我,是吗?”

    这个傻乎乎的问题——至少艾拉·布朗是这样评价的,瞬间消融了一部分艾拉·布朗对裴湘的警觉。

    她不无嘲弄地想着,真蠢,大约也就是这种从来没有吃过苦的大小姐能问出这样的白痴问题来了。爱情?呵,那也许存在,可谁会在布坎南那样的花花公子身上寻找呢?

    裴湘听不见艾拉的腹诽,但她能察觉到艾拉对布坎南不以为意的态度,于是,她在心里划掉了“爱情嫉恨”这个选项。

    “艾拉,你大约还不清楚。”裴湘不等艾拉开口否认,又继续说道,“霍丽丝也喜欢布坎南先生。对了,你还记得霍丽丝吗?就是被你们威胁偷信的女仆。”

    艾拉自然知道那个手脚不干净的女仆霍丽丝,但在这样的场合突然从裴湘口中听到霍丽丝的名字,她心里就不由得咯噔一声。

    这一次,自认为当初的安排比较隐秘的艾拉,开始倾向于相信裴湘是真的在渐渐恢复记忆。

    裴湘眼眸轻转,确定自己没有从艾拉脸上发现一丝一毫的惊异。而她那从苏醒后就存在感极强的观察能力与莫名直觉也在告诉她,艾拉·布朗不仅知道霍丽丝这个人,还比较了解她。

    同时,艾拉认同裴湘所说的,霍丽丝喜欢布坎南这件事。

    再次不着痕迹地证明了一个小小的推测,裴湘就更有胡编乱造忽悠人的信心了。

    趁着艾拉低头沉思的时候,她忍不住转头朝着霍克利得意地眨了眨眼睛,而后又迅速坐正并收起了脸上活泼的神情。

    “戴维斯小姐,我不知道谁是霍丽丝,更不知道什么威胁偷信。哦,你说霍丽丝爱慕布坎南先生?那也挺正常的,说实话吧,我待在他身边时,就看到过不少主动投怀送抱的年轻姑娘呢。不过,有些小姑娘的嫉妒心确实挺可怕的。戴维斯小姐,你是不是听了那个霍丽丝的什么胡言乱语,才这么针对我、怀疑我?”

    “并不是霍丽丝主动揭发你的。”裴湘无奈又失望地瞧着艾拉,沉声道,“你怎么一直在狡辩?艾拉,我说过的,我已经恢复了很多记忆,这次来也不是逼你认罪的,而是想问问你伤害我的真正动机。

    “上帝教导我要学会怜悯与宽恕,可我真的觉得……很难原谅你和你兄弟,所以就来见你了。我希望能从你这里了解到一些不一样的东西。艾拉,如果你有隐情,嗯,我想我就会慢慢释怀了,而不是一直背负着恨意生活。”

    并不在意是否能获得原谅的艾拉狐疑地打量着裴湘,心里的天平一点一点倾斜。

    “既然你说你恢复了记忆。”艾拉舔了舔唇,语调缓慢而干涩,“那你能给我讲一讲你记忆里的情形吗?”

    “你们用一封伪造字迹的信函把我骗了出去。”

    面对艾拉的试探,裴湘毫不犹豫地控诉起布朗兄妹的罪行来,紧接着,她并没有继续描述被骗出去后遇到的事——因为她也不知道,而是围绕着信函之事情绪激动地说道:

    “你们怎么能那样无耻,竟然、竟然在信中伪造那样的内容,简直太无耻了!我恢复记忆之后,一想起那天早上我遭遇的欺骗和愚弄,就特别想、特别想让你们遭受最严厉的惩罚。

    “可是、可是……哦,上帝怜悯,我不该让耻辱和怒火影响心灵的安宁纯洁的。艾拉,你刚刚不是怀疑霍丽丝搬弄是非吗?我明确告诉你,你错了。既然我恢复了记忆,自然就会发现那封伪造信函不见了。也是因为这件事,我们才查到了霍丽丝的,最终,她不得不坦白她的罪行。”

    说到这里,裴湘忽然压低了声音,用一种庆幸的口吻说道:

    “你得感谢霍丽丝不识字这件事。如果、我是说如果,霍丽丝读懂了那封信函的意思,知道我曾经被那样愚弄过,那样……去见一个男人,那我就根本不想试着原谅你了。因为一旦霍丽丝到外面胡言乱语,我的名声就完了。”

    此时的艾拉已经被裴湘这番信息量不小又情绪饱满的发言彻底转移了注意力,根本不曾发现对方没有提及任何桥上之事。

    虽然裴湘只围绕信函之事控诉,但也足够证明一些事情了。

    “她果然想起来了……”

    艾拉并没有怀疑过,曾经的安妮·戴维斯会把那封信交给其他人阅读。一来,她和罗伯特伪造信件时就琢磨过,这种暗示求婚的信件几乎没有外传的可能。二来,距离这位大小姐落水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若是有人提前知晓信函中的内容,早就说出来了,根本不会等到现在。

    此时的艾拉·布朗已经非常倾向于相信裴湘的记忆有所恢复这件事了。当然,她也设想过,也许对方的记忆并没有恢复得那么完全,而今天的这场见面其实还有些诈她的成分在。但是,既然失忆病情已经开始有所好转,那么,离戴维斯小姐彻底恢复还远吗?

    “不行,我必须做些什么,我得给罗伯特争取逃跑的时间和机会……”

    就在这时,裴湘又状似无意地感慨道:

    “艾拉·布朗,你知道我看着罗伯特·布朗的那头金发时,想的是什么吗?我那时候想,如果能把你们兄妹送上绞刑架,让你们的金发腐烂在泥淖血污之中,该多好!我那时候真恨你们。”

    艾拉一怔,瞬间回忆起当时的情形。

    那时候的安妮·戴维斯意识到事情不对劲,就打算离开河滨公园,而她和罗伯特自然要阻拦她……后来罗伯特不耐烦了,又注意到四周无人,就打算强行带走安妮·戴维斯。

    在逃跑与躲避中,戴维斯挥手打落了罗伯特的帽子,让那几天没有用药水改变发色的罗伯特露出了和妹妹相似的金发……

    至此,艾拉·布朗对裴湘所说的恢复大半记忆这件事几乎不再存疑,同时也坚定了她进行第二计划的决心。

    于是,数天来一直坚持安妮·戴维斯是意外落水的艾拉第一次改口供了。

    她非常干脆地认下了陷害一位无辜姑娘的罪行。但与此同时,她极力撇清了罗伯特的罪名,说他之前并不知晓她的害人计划。后来发现端倪后,罗伯特就匆匆跑去阻止,但却遗憾失败了。

    “戴维斯小姐,当时的情况很混乱,你也表现得非常惊慌,就误会了罗伯特的真实意图。”艾拉诚恳地解释道,“他其实是想阻拦我的。他希望你跟他一起离开,而不是企图绑架你。可惜的是,你很害怕突然出现的罗伯特,并不愿意听罗伯特的安排,还跑到了桥上……戴维斯小姐,我愿意以上帝的名义起誓,罗伯特的心是好的,你误会他了。”

    听到还有绑架这个细节,裴湘心中讶异,她忍住了和霍克利之间的眼神交流,努力做个合格的演员。

    “我想我不会误会任何事。”裴湘板起面孔,讥讽地望着艾拉,紧接着,她又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评价,“艾拉·布朗,你可真是个满嘴谎言的狡猾女人,这种时候还企图混淆视听。”

    裴湘没有明确指出艾拉到底撒了什么慌,是关于她叙述的那些细节的,还是关于罗伯特的意图的,反正怎么理解都可以。

    而这话听在艾拉耳中,就是“恢复记忆”的戴维斯小姐指出了她故意说错的细节——罗伯特是在她们二人上桥后才出现的。

    至此,艾拉才彻底停下了试探,开始全力实行她之前和罗伯特商量好的第二方案。

    那时候,当他们兄妹得知安妮·戴维斯失忆后,又因为无法逃离伦敦,就悄悄商量了一些应对方案。

    他们商定,如果对方怀疑他们了,那就先一口咬定戴维斯小姐是意外落水。如果他们运气不好,戴维斯小姐找回记忆的速度很快,那么就由兄妹两人中的一个顶罪,同时确保另一个的自由。

    艾拉·布朗被警员们带走的时候,其实就做好了承担全部罪行的准备,但她没预料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我知道你们同样怀疑罗伯特,也不会因为我的话就放过他,但是,如果我能拿出足够份量的交换条件呢?戴维斯小姐,霍克利先生,我愿意起誓,罗伯特最多只是知情不报的罪名,我是他的亲妹妹,他维护我也是情有可原的。

    “但有一个人,却是整件事的罪魁祸首。是那个人主动找到我,让我把戴维斯小姐带给他……享用。而我之前……确实对布坎南先生动了心,再加上可怕的嫉妒之情,当然,还有金钱上的诱惑,我答应了对方。

    “那天早上,我原本打算把戴维斯小姐骗走的,没想到在桥上发生了意外状况。戴维斯小姐想躲开我和罗伯特,罗伯特出于好心去拦截她,我便想借机抓住戴维斯小姐,没想到桥面很滑,一不小心就错手把她推下了桥……相信我,我真的没想谋害戴维斯小姐的性命的,我只想把她带走。”

    至于带到什么地方,带给谁?安妮·戴维斯这样一个美貌的少女会遭遇什么样的苦难?结局不言而喻。

    顶着霍克利和裴湘的愤怒视线,艾拉·布朗信心十足地说道:

    “只要你们答应不再追究罗伯特·布朗的任何罪名,也不会在事后报复他,我就告诉你们觊觎戴维斯小姐的人是谁。我认为,比起我和罗伯特这样的小人物,你们应该更关心真正的幕后黑手。”

    第17章

    对于卡尔·霍克利来说,不论是罗伯特·布朗还是所谓的幕后黑手,都是见不得阳光的阴沟老鼠,冒出头就该打死,哪有什么资格谈交换条件。当然,为了诱骗狡猾的老鼠靠近捕鼠夹,偶尔抛出些裹着蜜糖的毒药诱饵也无妨。

    于是,在裴湘开口答复之前,这位之前一直保持沉默的先生十分果断地答应了艾拉·布朗的条件,并沉声要求她立刻交代清楚罪魁祸首的真实姓名和身份。

    艾拉·布朗把审视的目光移到霍克利的脸上,认真打量了年轻商人片刻后,她缓缓地摇了摇头,并直白地回复道:

    “霍克利先生,我不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