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在匣 第9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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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先让我看看你绣的那副?” 杨玉瑾摊开怀里那只绣棚,卫明姝看见的便是针线团成了一疙瘩,针脚极乱,“阿瑾以前可学过刺绣?” “前些天和宫里的嬷嬷学过一点。”杨玉瑾讪笑,又不确定地挤了挤眼,“我知道自己绣的丑,也就是临时起意,其实也不一定要绣香囊的....” 卫明姝听到这话,摇了摇头:“其实绣的好不好倒是其次,这刺绣考验的便是人的耐心,心意到了便好。” 杨玉瑾看着卫明姝的笑容,眼神却是有些黯淡,捧着绣棚的手微微垂下,“表叔母,可我能感觉到,太子殿下并不喜欢我。表叔母送的东西,太子殿下不会不喜欢,可我怕他不喜欢我送的东西。” 卫明姝轻叹一口气,忽地想到什么,一双星眸中荡开秋水,“阿瑾,人心都是肉长的,你肯对一个人好,他能感受到的。” 说罢,卫明姝拿起那只绣棚,“你看,你走针的时候一定要注意针脚的方向,绣完一针后莫要着急绣下一针,要把线压实了。” 杨玉瑾认真看着卫明姝穿针引线,身旁桂花香沁鼻,让人心旷神怡,再次感叹她那位总板着脸的表叔真是好福气。 卫明姝将绣棚还给她,“剩下的你自己绣?” “表叔母在多帮忙绣几针吧。” “这礼物还是你亲自绣的好,若我绣的多了,到时候你送出去指定也不怎么高兴。” 杨玉瑾觉得此言有理,便坐在卫明姝所居的偏殿内绣起了香囊,卫明姝盯着她若有所思,随后抬脚踏出殿门,问向偏殿外的小宫女要来绣香囊所需的布料针线。 ——————— 此后几日,杨玉瑾便常来青霄殿向卫明姝讨教,卫明姝除去待在卫家,便是同这位未来的太子妃一起绣香囊。 至秋猎最后一日,西泽山顶摆起了擂台,圣上亲至,世家外使齐聚,比试骑射武艺。 为着公平起见,大黎只派了些年轻小将比试,沈轩等有些名头的将领,便只用坐在席间观赛。 两人起身收拾后便准备往西泽山顶而去。 因着只用看赛,卫明姝穿了身石榴裙,外罩浅青织锦披风。 秋风乍起,浅青色裙摆盈盈摇曳,银鎏金流苏发簪别在鬓间,微微颤动,于秋阳下闪烁,比起平日多了几分张扬明媚。 沈轩不禁多看了几眼,喉结滚动,扶着卫明姝上了马车。 “你的手怎么这么烫?” 沈轩不答,一双眼睛仍直勾勾的盯着,“夫人今日很美。以后合该多穿些这样鲜艳的颜色。” 卫明姝脸颊红得透彻,低头坐进马车。 猎场中的比赛分为四场,分别比试射箭,骑术,蹴鞠,角力。除了角力赛,其余皆为大黎拔得头筹。 此结果自是振奋人心,圣上大悦,获胜者都得了封赏。为了不损伤来使颜面,惠帝亦是给予惜败的西蕃勇士赏赐。 射箭和骑术得了赏赐的是同一人,乃为西蕃一位勇士,名为图勒。 惠帝笑道:“图勒勇士英雄少年,再练几年,必能追赶上我大黎男儿。” 图勒那双如豹似的眼眸仰视那位的得意的帝王,他虽不通汉话,却也能感受到那眼底满是蔑视。 他输了比赛,心服口服,可他是乌卓的勇士,大黎皇帝如此居高临下的姿态评说他,实属羞辱。 席间一时暗潮涌动,西蕃来使输了比赛,本就丢了颜面,此时看到大黎帝王如此狂妄自傲,更是面露不善。 呼伦谟亦是脸色晦暗不明。 就算是为着之后的计划,也要借此机会想要煞煞大黎威风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2-01 04:03:33~2023-02-03 05:05: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叽叽歪歪的果仁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叽叽歪歪的果仁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4章 较量 ◎“明珠,咱们得赢。”◎ 呼伦谟走上前, 手覆于肩行了个胡礼,“陛下说的是, 图勒如今不过十五岁, 只是我西蕃众多勇士中最不起眼的那个,此次来只是为了来开开眼界,能赢得大黎一众将领, 已是万幸。” 惠帝不置一词,坐于身旁的皇后也不禁笑道:“来使有所不知,今日赢了箭术的文小将军,也不过刚满十六岁。” 呼伦谟话音顿了顿, 思量片刻,忽地听到身旁图勒凑近说了句什么,面上又恢复了从容, 接着道:“竟是这样!早闻大黎以武兴邦, 果真是名不虚传, 只是大黎既同我西蕃一样崇尚武道, 为何竟是不让女人参赛?” 此话一出,席间窃窃私语声不断。 大黎虽较前朝民风开放,大黎贵女也有不少懂骑射之人, 可真正从武的倒是没多少。平日宴席间娱乐也就罢了,这样的场合自是不会让女子去参赛。 况且这有什么好比的? 康王坐于左首席位,不疾不徐地答道:“我大黎亦是不缺擅骑射武艺的女子,只是女子有更擅长之事,这比赛就如同练兵打仗, 本是男儿该操心的事。” 康王一家在大黎初定时镇守过西境, 近几年才被朝廷召回, 居于淮南一带, 西蕃之人皆对其有所耳闻,呼伦谟也自是识得。 “康王此言诧异,久闻大黎曾出过一位赫赫有名的女将,我朝也有能兵善武的女子,桑格公主亦是在十二岁猎得一只白狼,受万民敬仰,可见这打仗习武并非全然是男子之事。” 桑格本已在席上微醺,听到呼伦谟出言,眼睛从酒盏上抬起,凝视着呼伦谟,已是明白此举用意。 大黎若因此丢了颜面,自是不好推拒西蕃送来的婚事。 不过是想把她送给大黎,造势罢了。 桑格摇了摇头,便听呼伦谟继续说道:“大黎既崇武,又出此等女中豪杰,为何会以女子参赛为耻?难道这位女将是徒有虚名?” 沈轩闻言,微微抬眼,如鹰的眼眸带着锐利锋芒,盯着呼伦谟。康王亦是轻轻转着酒盏,神情不悦。 席间仿若铺满冰霜,寒气迎面而来,却是无人答话。 呼伦谟转而又道:“我们桑格殿下本欲上台比试,可竟是寻不到女子参赛。这席下坐着的女子也不少,可有人愿意同殿下比一场射箭?” 台下坐着的大多是武将家的女眷,可无人敢去迎战。 卫明姝攥紧拳头,若有所思。 这来使分明是在挑衅大黎。呼伦谟既是敢说,那这桑格公主定不是徒有虚名之人。比赛输了,顶多被嘲笑技不如人,可若是无人应战,那便不战而降。 她想去应战,可不知道比什么,这场比赛很有可能会输,她亦不知输了之后会有什么后果。 呼伦谟见此形势,戏谑道:“大黎泱泱大国,竟是连一个会武的女子都找不出吗?” 他见无人应答,便转过身用胡语对身后来使说了些什么,那些人纷纷捧腹而笑。 呼伦谟面露得意之色,扫视了一遍席间,继续问道:“久闻康王妃盛名远扬,曾经更是同康王驻守边关,救助四方,可愿与殿下上台比试一番?” 谌良前些日子刚同曾家三姑娘定了亲,本在与康王妃置气,听闻此言却也是气得一拍桌子,站起身,“我母妃长那公主近三十岁!真是恬不知耻!” 康王喝住谌良,坐在一旁的康家三公子谌岸也慌忙拉住他。 呼伦谟没将此人放在眼里,继续望向席间,“叶将军别来无恙,小辈这是头一回见叶夫人,不知叶夫人可愿上台比试?” 那叶家夫人乃是名门闺秀,叶将军镇守西境之时,叶夫人便待在京城养育儿女,未曾跟随前往,对骑射武艺一窍不通。 见叶家沉默,呼伦谟更是多出了些底气,又接连问了几个武将,随后眼睛锁向一处。 “卫将军和卫夫人我也曾见过几面,不知卫夫人可愿一试?” 卫明姝听到此处,不由心头一震,抬头望向对面卫家的坐席。 她从来没有听过别人叫阿耶卫将军,可万万没有想到是在这种状况下,那语气中尽是嘲讽。 宴席中众人也是愈发愤怒。 卫家之事也有不少人听过,甄玉姮早年些年正是因着随夫征战,恰遇寒潮来袭,敌军来犯,这才伤了身子,西境之人怎会不知! 这呼伦谟将曾经驻守西境的将领全都点了个遍,分明是在羞辱他们大黎。 卫明姝仍盯着甄玉姮枯瘦的身影,双手紧攥成拳,深吸一口气,终是做了决定。 她有自己的脸面,可她绝不允许别人践踏她父母立下的功勋,即便要出丑,即便明知那桑格别有所图,她也要一试。 正欲起身,沈轩却是先她一步握住她的手,牵着她站了起来,“卫夫人为我大黎安定多年缠绵病榻,来使提议着实不妥。吾妻乃卫家独女,若公主愿意,吾妻愿代为迎战。” 台下皆是有所忧虑。杨玉瑾还未与太子成婚,跟着世家姑娘们坐于后席,也为卫明姝捏了一把汗。 后席质疑声不断,王四姑娘悄声道:“这卫明姝平日在世家面前耀武扬威也就罢了,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沈将军也真敢为她作保,她能成吗?” 刘家姑娘之前在卫明姝面前吃过亏,虽是不想承认,还是叹了口气说道:“可如今也就她一个人愿意去应战,能赢也那也算她本事了,输了也是她自己丢人!” 就连谌良也也面露忧色,他曾看上过这小娘子,那娇滴滴的小美人看起来细胳膊细腿的,沈轩就这么把人推到台前,着实有些不厚道。 卫明姝被他这么拉起来,脑海里一片空白,惠帝也蹙起眉头,向她确认道:“沈夫人可愿与公主比试一番?” 卫明姝手指微动,那人攥得愈发紧了些,她回过神,下意识又看了一眼对面卫家的席位。 她感觉阿娘正在朝她点头。 卫明姝抿了抿唇,走到台前,行了一礼,“臣妇愿意。” 惠帝话音顿了顿,转头向桑格问道:“那桑格公主可愿应战?” 桑格这才放下酒盏,漫不经心地回道:“自是愿意。就如副相所说,比射箭就好。” 桑格话音一落,沈轩上前,站在卫明姝身旁,作揖道:“末将还有个请求。这比武既是男女皆可,自也没有只让女子参赛的道理。末将请求与吾妻一同应战,来使亦可派一名男子与公主一同比试,公主看如何?” 卫明姝微愣,呆呆地站在原地。 他是要与自己一同参赛? 呼伦谟笑了笑,不待桑格回答,便抢先道:“沈将军乃大黎名将,谁人不知?我西蕃名将皆不在此,将军未免有些欺负人了。” 沈轩似是早有预料,回道:“来使此言诧异,公主既要比射箭,那我就让来使三箭,规矩全由公主来定如何?” 呼伦谟没有立刻答应,看着沈轩胸有成竹的模样,愈发犹豫。 桑格一双杏眼微眯,瞧见呼伦谟神色,嘴角却是勾起一抹微笑,“就如沈将军所言,男女共赛,将军让我们三箭。 至于规则,不比步射,比马射。男女分别站于马场两端,左右两侧皆设靶,男先女后,交替射靶,只能在马场两端进行交接。左右靶随意选择,每次出箭无论多少支都只能算一箭,两支队伍分别使用黑羽和白羽,一炷香后,哪支队伍在靶场上的箭多,哪方获胜。” 卫明姝听到这规则,不由有些难安,沈轩却握住她的手,不容她多加思索,立刻回道:“公主爽快,就如公主说的办。” 最终,桑格和图勒组成一队,四人又确认了规则,便离席前去准备。宫里自是不缺骑射所穿的短打胡服,一排宫人在前带路,引卫明姝前去帐子里更衣。 卫明姝走在路上,想着刚才定下的规则,忧心忡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