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王长着驴耳朵 第16节
因为公共区域的黑板面积较大,而且保留时间较久,就不能像班级黑板报那样只需要用到简单的粉笔。 回教室后,两位“大触”在后排清点画具、粉笔和水粉颜料,一边嫌弃地碎碎念。 童越:“啧,都是什么便宜货?笔杆上连个牌子都没有。” 丁若薇:“有就不错了,你还要啥自行车?” 春早安静地竖着耳朵听,一边将班级值日用的所有抹布集中起来。 中午回家,春早提前告知妈妈晚自习前不回来吃饭,也没敢讲是要帮童越出黑板报,不然她铁定不答应,还要逼逼赖赖一个世纪。 童越提前备好面包和盒装奶,作为小团队的赶工伙食。 以最快速度囫囵充饥后,三颗脑袋并停在偌大的黑板前,半晌未动,又面面相觑。 上学期四班留下的建党建军节板报基本没掉色,起码八成新。 光清理就是个大工程。 童越绝望地哈口气,假装捋袖子,鼓劲打气:“姐妹们,动起来吧。” 春早将拧干的抹布分发给她俩。 为图效率,她们仨一人负责一块领地。不过十分钟,黑板下半部分的图案和文字就被擦拭得一干二净。 丁若薇身高一米七出头,清洁区域明显要比左右两边多出一截。 高挑的女生后退几步,看看面前这张参差不齐的“柱形图”,笑了笑:“我还是去搬两张椅子来吧。” 童越看她:“你一个人搬啊?” 丁若薇耸耸肩,语气无所谓:“两张椅子不算重啦……” 童越将抹布揣进粉笔槽:“我跟你去拿吧。” 童越追着她离开原处。 一时间,黑板前只剩下春早一个人,突如其来的安静多少让人无所适从,尤其这个点还在晚自习前,身后不时有学生穿行而过,还都会好奇地往她这里打望一眼。 春早将湿抹布捏在手里。 干站着不动似乎更奇怪…… 她看看左侧那栋丁若薇创造出来的,明显要高出她“两层”的黑色大楼,踮起脚,给自己面前的“平房”划出一道湿漉漉的弧形屋顶。 又蹦跳两下,费劲地给它糊上一对高矮不一的粗天线。 身边遽地有人驻足。 余光里,半塞在粉笔槽里的那团抹布被随意捡起,春早以为是童越她们回来了,侧头刚要招呼“哎,你们……” 动作骤停,词句也阻在喉咙里。 旁边站着的人是原也。 男生单手扬高,很是轻松地够到了黑板最顶端。 他没看她,也没说话,心无旁骛地擦拭着。 从春早的位置看过去,他直峭的鼻骨之后,是被高处楼体和回廊切割开来的,日暮的天空。 它就像油画里的湖泊,大片的暖色调,浓稠,宁静,不会流动。 看久了就会被掠夺走呼吸。 春早觉得自己心脏的存在感变得过分强烈了,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力量攫紧。 简单几下,童越的区域就被男生清洁干净,他这时才低下头来看她,逆着光的眉眼愈显黑浓。 春早生怕慢了地偏开眼睛。 她发现自己的右手还带着抹布按在黑板上,许久未动。 春早匆忙放下,思索要如何与他搭话。 但他先开口了。 “借个道?” 走廊里人来人往,他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见的声音这样问她。 “不然不太好帮到你。”他提示春早面前的高处。 “啊……好。”春早反应过来,往右边平移两步,让开位置。 男生也朝她的方向逼近。 比之前更近。 倘若她抬起胳膊,也许就会触碰到他的身体;但若再次走远,又会显得不得体又刻意。 春早茫然又紧张地僵立着。 高处的手臂还在大幅晃动,还有他的袖口,洁白的校服衣摆,都在动。明明有那么多不容忽视的存在,她的目光却再也找不到憩息地。 最后,定在低处,刚刚被她久压过的地方。 那里留下了一小块深黑色的湿迹,细看像一颗爱心。 春早瞳孔一紧,迅速抬眸观察原也。确认他并未注意这里,才抬起左手,装不经意地连蹭两下,好让它的轮廓彻底走形。 第12章 第十二个树洞 ◎咖啡上的奶泡◎ 丁若薇不是很明白,她刚尾随童越走出教室,对方突然一百八十度大掉头,还用架在身前的椅子一寸寸地把她拱回门框内。 并且急不可耐地催促:“回去回去!不用拿椅子了,快放回去!快点!” 丁若薇:“搞什么?” 童越微妙一笑:“有理科班的高个子男生帮忙擦了。” “谁啊?”丁若薇正要探头一看究竟。 童越将她扯回来:“一位不愿留名的好心人。” 丁若薇:“?” 两个女生双手空空回去,童越打头阵,停在不远处扶额眺望:“春早啊,怎么才这一会儿,我们的黑板怎么变得这么干净啊?” 春早含糊不清回:“……有人路过帮忙擦掉了。” “哦?”童越小跑过去,勾肩搭背:“我还以为你飞起来擦的呢。” 春早:“……” 她眼角微抽,挑开童越小臂,继续对付黑板上的那些颜料残渣。 童越像螃蟹那样一步步挪去她身侧,拱她肩,嬉笑两声:“嘿嘿,我又仰卧起坐了。” “什么?”她常蹦出一些春早根本听不懂的词汇。 童越脸上跳起眉毛舞:“我这个cp狗又仰卧起坐了。” 春早警惕侧目:“你看到了?” “你俩在黑板前缠缠绵绵,想看不到都难哦。” 春早霎时语调发急:“谁缠缠绵绵了?” “好好好——”童越抚平她有了皱褶的情绪:“是我,我缠缠绵绵,我跟丁若薇缠缠绵绵。” 一旁丁若薇隐约听见自己名字,插嘴道:“你们嘀咕什么呢。” 童越看她:“在偷偷商量怎么把最多的活留给丁若薇。” 丁若薇失笑喊“滚”,顺手拿脏抹布丢她。 童越一个灵活闪身,抹布正中春早胳膊肘。 丁若薇忙抬手苦笑,一边抱歉,一边去捡。 春早忙说“没事”,提前一步拾起来,交还给她。 从女厕洗干净手出来,晚自习的上课铃刚好奏响,三个女生互看一眼,慌手慌脚地朝教室百米冲刺。 女孩子的莺声燕语像香饵一样散落在走廊里,诱得一班二班许多男生抬起头来找。 原也的同桌也扬高脑袋。 “几班的啊,这么疯?”话虽如此,眼睛却是粘在那三道轻盈的蓝白色身影上面,一刻没挪开,直到她们完全脱离视野。 自如飞旋的三菱中性笔被原也卡停在指间。 男生眼皮半掀,也瞥了瞥已空无一人的窗,微弯起嘴角。 — 第一节课是英语随堂测试。 英语是春早的擅长科目,常规考试通常提前半小时就能完成整张试卷,相对简单的随堂测更是不在话下。 写完作文,春早抬手看眼腕表,距离下课还有一半时间,她仔细检查一遍,确定并无错漏,才开始撑腮发呆,任由思绪天马行空。 至于另一只闲着的手,就抓着笔,在草稿纸上百无聊赖地写画着。 不知过去多久,下课铃声惊散她大脑里的“白鸽广场”,班里沸腾起来,英语老师起身叫各组组长收卷,春早忙将题册合拢,递交出去,而后垂眼拾掇起面前的书桌。 视线落到右上角的草稿本上。 春早一懵。 本来空无一物的纸页,被她在不知不觉间画上了无数个圆圈,它们就像咖啡上用量过多的奶泡,时刻要溢出杯面。 怎么会画这么多的圆? 圆…… 一个名字随之浮出水面。 所有的气泡仿佛都开始炸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