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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唇之上 第87节

    “没看我正跟你表姐说话呢,还不快叫人。”隋瑗转头跟时之湄介绍说, “小湄,这就是你表弟隋廷。”

    隋廷是隋瑗的儿子。

    他整个人高高壮壮的,笑起来特别阳光, “表姐。”

    “你好呀。”

    跟隋廷打过招呼,时之湄心里却莫名想到了跟他同龄的时蔚。

    猛地发觉离开这一年里,时蔚都没联系过自己。

    回到房间,时之湄立刻打给时蔚。

    结果连着打了好几个都没人接。

    出什么事了吗?

    时之湄握着手机,不免又有点担心。

    次日,天刚朦朦亮。

    时之湄跟隋瑗去火葬场,同行的还有隋廷。

    人生中第一次面对这种场景,深刻体会什么叫人死如灯灭。

    不管生前是什么身价地位,拥有多少资本产业,来到这里,片刻之间都会化成一抔黄土,永远地彻底消失在世界上。

    尤其上次见冯珣时,他还是好好的。

    隋瑗恸哭起来。

    时之湄感觉自己的灵魂逐渐失去重量。

    轻飘飘地飞越二十多年的岁月,来到秦丽瑶的葬礼。

    直到隋瑗叫她的名字,时之湄才回神。

    隋瑗刚收住眼泪,眼眶还是红的,她一脸关切, “小湄,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时之湄定了定心神,忍不住问, “姨妈,我妈当年也是这样的吗?”

    隋瑗愣了下, “我不记得了。”

    时之湄面露不解。

    隋瑗深深地叹气, “那一整年我都过得特别恍惚,总是感觉秦丽瑶还在,只是忙着照顾你没空跟我联系,后来有一天,我忽然反应过来,瑶瑶走了,我以后没有妹妹了。”

    时之湄心脏似被人捏住,凌迟一般缓慢收紧,听到最后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她努力控制不让眼泪掉下来,快步走到角落整理情绪。

    可能之前这种时候总是习惯在苏域怀抱里汲取温暖和力量。

    这一年里,每次伤心,时之湄都会想到苏域。

    葬礼结束后,隋廷便要飞回美国。

    去机场的路上。

    隋瑗靠在后座上,捏着鼻梁疲惫地说: “希望这是我操持的最后一场葬礼,我的就交给你了。”

    隋廷不由得皱起眉头, “别说这种让人难受的话好吗?”

    “这个不让提那个听了难受。”隋瑗不悦, “我现在跟你说话都小心翼翼的。”

    “妈,你又来。”

    隋廷中间接了个电话,不耐烦地嗯了几声,接着挂了。

    “桑喻打来的?”隋瑗斜觑着他, “你又跟人家吵架了?”

    隋廷轻哼, “这次可不是我的原因,是她先惹我的。”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隋瑗抿唇笑笑, “她怎么惹你了,气成这样?”

    时之湄坐在副驾驶座上,感觉跟后座隔了一个世界。

    山上温度低,她呆了半天便冻得四肢发僵。

    现在明明裹着毯子,身上却更加难受。

    隋廷想了想,又说: “算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到了现在我都还在生气。”

    “也很正常,你爱她在乎她,才会斤斤计较。”隋瑗开导他说, “爱会放大一个人身上的优点,同样也会放大她的缺点。”

    时之湄顿时如遭雷击,

    送走隋廷之后。

    回程时,隋瑗问她, “你哪天走啊?”

    时之湄回答, “订的大后天的机票。”

    “也就这两天了。”隋瑗抬眼,从车内后视镜里看她, “小湄,在英国这一年过得怎么样啊?”

    “还好吧。”

    “有没有想过回国?”

    “啊?”

    “正源这边负责对外事务的高管下个月退休,公司现在没有合适的,要不你过来试试?”

    这意味着自己回国就加入正源集团的高管行列吗?

    时之湄心动了一瞬,但很快又冷静下来, “姨妈,我还要再想想。”

    下午。

    她独自去了半山公墓。

    墓碑上的秦丽瑶美丽如昔。

    看的时间久了,会产生一种她也在注视自己的错觉。

    压抑的情绪慢慢涌上心头,时之湄试探性地开口: “……妈……妈妈……”

    叫出声的瞬间,眼泪好似断了线的珠子,簌簌落下。

    可惜永远都得不到响应。

    时之湄紧盯着照片上秦丽瑶微微上扬的唇角,当作是无声的回应,哽咽着往下说。

    “我也好想象隋廷那样,有妈妈可以说心事。”

    “妈妈,我认识了一个人,可跟他恋爱以后,我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

    “我变得敏感脆弱又容易生气,我经常忍不住自我怀疑,还喜欢胡思乱想。”

    “难道这就是爱吗?妈妈,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

    时之湄在半山公墓里一直呆到太阳落山。

    可能是哭得太久,上车以后,她的头开始发晕。

    汽车开动。

    时之湄思忖半晌,吩咐说: “还是送我去颐和国际吧。”

    -

    回到熟悉的地方,时之湄洗了个热水澡,彻底放松了下来。

    半夜醒来,身上冷一阵热一阵的,越来越难受。

    时之湄支持不住,摸出手机打给苏域。

    那边很快接通, “喂,有什么事吗?”

    时之湄嗫喏着问: “你现在在哪里啊?”

    苏域语气平淡地回答, “在家里。”

    “我在颐和国际。”

    “然后呢?”

    时之湄翻了个身,现在肌肤跟床单摩擦都让她觉得疼, “我好难受啊。”

    苏域顿了顿,问: “需要我把家庭医生的电话号码给你吗?”

    这下时之湄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一声不吭地挂了电话。

    听着嘟嘟的忙音,苏域彻底清醒过来。

    他视线上移,看了眼时间。

    凌晨一点。

    在时之湄眼里,自己应该24小时为她待命。

    苏域锁掉手机,准备继续睡。

    但闭上眼,耳边就是时之湄委屈兮兮的声音,跟他说我好难受。

    要命。

    苏域叹了口气,无奈地起身换衣服。

    这么晚不好打扰张叔,他独自驱车赶到颐和国际。

    在次卧换好睡衣,轻手轻脚地走进主卧。

    灯光朦胧,苏域看到床上微微隆起的被子,心缓缓地落了地。

    忽然想明白这一年里数次路过颐和国际却不肯进来的原因。

    他在逃避。

    不愿面对她抛弃自己离开的事实。

    苏域轻轻地掀开被子,过高的温度让他皱起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