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我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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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庭批发白月光11 我不去 昭明翊汉帝君,在百年前曾有一劫,是为情劫,却并未过司命之手。因此待得司命急匆匆派白乐下凡时,他那情劫已为天道注定,不可更改。 而白乐左右下来都下来了,索性陪在帝君凡间投胎身边一段时间,将他护到遇见真正情劫中人就好。 ——可这已经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 帝君的情劫早就过了,人也早已魂归九重天上去!把白乐凡间投生的骨灰都给扬了! 所以....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白乐人还搞不清楚状况,就已被唤作旺旺的帝君投胎少年给推到了空地上。 他自己则席地而坐,取出一花面鼓来,熟稔地敲出一段节奏韵律。 这韵律渐渐自白乐的记忆中唤起。 她的身体凭本能而动,手腕翻飞,赤足银铃清脆,两束长长的乌发鱼骨辫在周身打起旋来,看得人移不开半分目光。 而那高大威猛的白虎与黑狮也起身,随少女心意而动,不时将她托举而起。 那打鼓的少年手中节拍不停,双眼却始终随少女而动。见那舞女衣摆头纱上下跃动,鲜艳明媚如翻飞蝴蝶,与猛兽同舞。 “好!”“好!”“再来一个!” 一舞终了。 胡人戏少见,表演途中便有越来越多人围了过来,叫好起哄。 旺旺从地上跳了起来,脸上挂着笑,挨个讨钱收。见有人趁乱还想往那胡人小姑娘处靠,还一挤过去,指着布兜说: “见笑见笑,这胡人戏您可看得开心不?”少年脸上嘴上都热烈,拐着弯儿骂道“才出两文钱就想伸手摸去,再多出几个铜板可是直接往楼上去了!” 他们卖艺正在一个青楼楼下,楼上的姑娘们倚着栏杆向下看,闻言都咯咯直笑。 那被下了脸的人面上挂不住,嘴里骂了两句,往那布兜里又丢了两文,赶紧跑了去了。 白乐就坐在白虎旺财背上,看少年到处收钱,心底正思索着。 “——市集繁忙,不得在此聚众!” 几声大喊声传来,少年果断把钱都塞进布兜里,一把抓过二尾猫,翻身也跨上旺财背。 “我们走!”他迅速道。 在街头卖艺这么久,他们早熟知市集官兵驱人的路数。几道惊呼声响起,一白虎一黑狮便灵巧地载着少年少女冲出人群。 待到官兵赶到时,他们连个影儿都不剩了。 白乐侧身坐在白虎背上,背后少年的胸膛炽热。他低头扫了她一眼,没多言语,只往城外去。 他们带着猛兽,不好在城内过夜。 直到离开城门几里地,漫步入一森林,找到他们昨晚露营过的痕迹后。少年便一把跳下白虎背,将布兜往地上摊开。 铜板声叮当作响,少年指间往唇边一抹,埋头认真数起钱来。 白虎旺财和黑狮福来都趴下身来休息,白乐抱着喵喵,靠在狮虎腹部,两只眼都直直地盯着少年。 他的面庞尚且青稚,身形长开了些许,朴素布衣下的躯体瘦削修长。他在数钱时的神情总是尤为专注,一个铜板都不曾放过,毕竟这可都是他和白乐的辛苦钱。 “——七十二文,这次还可以。”反复数过三遍过后,他方才长舒一口气,道“可以给它们三买点肉吃了。” “吼!” 一听到有肉吃,旺财和福来立马抬起头来,眼睛都亮晶晶地盯着少年看。只有喵喵有些不高兴,走过去冲他叫了一声。 他摸摸它的头,无奈道“好好好,你也有鱼吃。” “喵!” 二尾猫这才满意了,两条尾巴晃啊晃,回到白乐怀中。 少年看向正抱着膝,乖巧异常的少女,在心底估算了下价钱,还是同她道: “你想吃些什么?”他想了想,“还是先攒攒,留着给你换身衣服?上次问到那一尺布要——” “赵乾天。”她忽然道。 不是那可笑的,同给兽类起名一个路数的“旺旺”,而是—— “...........” 正自个儿玩自个儿的三兽忽然一抬起头,看向周身气息骤然一变的少年。 少年的眸光渐渐冷了下来,在听到那个名字过后,便仿佛被彻骨的寒意所浸透,让看向她的目光锐利非常。 “干什么。”他冷冷道。 一袭布衣,头发缭乱扎成小辫,四处吆喝着陪笑卖艺..... 唯有少年脖上红绳挂着的一枚玉清莹剔透,若在手里细细揣摩,便能惊见微雕奇观一字曰: ——赵! 是曾经富可敌国,商事满天下的赵氏本家! 赵乾天死死地盯着少女,想从她那挖一个忽然唤他本名的答案。却只见少女低下头去。 “没什么,”她喃喃道,“你是赵乾天,那我现在就是小乐......” “你当然是小乐,还是你又要给自己换名字了?”他不耐烦地打断她道“我这名字给你如何?旺旺旺旺,寓意多好啊。” “听着真像狗叫。” “那你还这样叫我?!” 赵乾天一阵无语,过来坐到她身旁,一同靠在白虎黑狮柔软的腹部间。 他摩挲着颈上的玉,若有所思。 那玉早已被他盘过千百次,愈发润泽莹碧,同她耳朵上坠着的坏水头根本不能比。 他低头,越看她耳朵上的两点碧绿越不顺眼,发狠话道: “去下个城里,我去找个零工做,拿工钱给你换个好点的坠子吧。”他语气里有几分不知真假的嫌弃,“天天晃得我眼花!” 白乐不搭腔,也不想泼少年冷水说你得打几个月的零工,才能换个你看得上的坠子啊? ——昔日赵氏少当家,如今竟沦落到这般田地。 同一个驯兽舞女四处卖艺为生...... 白乐望着他起身去,拍了下黑狮福来,一人一狮走入林中,不久便抱回许多柴火。 少年手脚利索地生火,再从怀中掏出剩下的干粮烘烤,模样根本看不出是往日的天之骄子。 唯他周身气宇藏不住。 少年眸中映着火光,背影孤寂却不落寞,更像是蓄势待发,等待胸中烈火再度燃起的时刻。 ——金鳞岂是池中物啊。 赵乾天将烤好的干粮往她怀里一丢,自己三下并作五下吞咽下去,便望着篝火沉思了片刻。 “我们上京去吧。”他忽然道。 他转过身来,手里紧紧握住颈上的玉,望着少女的神情犹豫片刻,便坚定道: “小乐,”少年认真注视着她,道“——你信我么?” 信他要成一番大事业。 要将他被夺去的一切悉数夺回,要将赵氏本家的牌位重扶作正,要将那日燃尽赵家的大火..... 熊熊燃烧,直至烧遍整座京城。 将仇敌全部打入阿鼻地狱当中。 永世不得解脱。 ——少年眼中就是有如此的恨,且一日不曾消退,越烧越旺。 白乐也是在当时才意识过来,又或是说她总是下意识忽略过去,忘了少年名作“赵乾天”,而从不是她起名可笑的“旺旺”。 以复仇为火,便要将自己先烧干净。 ——他最后也真的差点做到了。 现下一切都不是真的。白乐对自己默念道。我正在太徽上仙情劫当中,帝君情劫早已渡过,结局注定。 帝君,亦或是赵乾天。只要白乐一点头,他就会上京去,最终夺回属于他的一切,重振赵家。 他还会遇到他真正的情劫......并再不会想起与一个驯兽舞女四处卖艺的屈辱过往。 这是百年前便由天道定死的命格。 如今不过重演。 旺财、福来和喵喵察觉到气氛不对,都纷纷停下玩乐,抬头望向它们主人与半个主人。 半个主人似乎正在求主人什么事情,而主人,嗯..... 她对着半个主人笑了。 并欢快道: “我——不——去。” ◇ “.....郡主?郡主?该起了——” “我说了我不去!你怎么这么——”少女忽然坐起,满面怒容道。 “...........” 青儿被吓了一跳,呆呆地望着郡主,手里还扯着她半床被子。 白乐回过神来看见她,人也傻了。一主一仆四目相对。 ——她这是回来了? “.....郡主,可是不愿回京?”青儿以为郡主突然又哪里不高兴了,战战兢兢道“这,回京行程已定,安平王殿下摆了、摆了接风宴——” “不,我不是不愿回京,”白乐头痛道,“我是——唉算了。” “那奴婢....给您梳妆了?” “嗯。” 方才还是露宿山野,连身上衣服都得扯着布算价的驯兽舞女。一觉醒来便成了穿金戴银、有侍女服侍的高贵郡主..... 青儿给她梳着头,白乐索性发呆,看着镜中自己模样。 美人额前一点莲。 那莲心生三瓣,据青儿所言,这是望舒郡主安柏月出生时便有的胎记,司天监还说是吉兆,让安平王大喜,当年赏了好些赏钱。 司命说这是“双生莲”,可令她的神魄往返于凡间和天庭躯壳,莫非这便是它的作用? ——可她去的根本不是天庭躺司命榻上的躯壳,怎么莫名其妙成百年前帝君情劫中的“小乐”了?! 别说人对不上了,连时间都对不上啊.....还是说这只是近日听说帝君带三兽上天庭后所做的痴梦? 她方才也正以为是梦,才会笑盈盈地对那赵乾天说:我——不——要。 当年白乐哪敢拒绝他,随他上了京去,看他同那真正情劫——赵氏旁系的大小姐相遇。 两人恩恩怨怨爱恨情仇拉拉扯扯,最后成功让白乐不得好死。 可叹那曾问过她信我否的少年,会在她死不瞑目的尸身上撒一把金子,眉目间尽是嘲讽道:“贪。” ——左右不过是梦中记忆,那她任性一把,不贪了呗。 难道帝君还能下凡来抓她不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