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书包 - 玄幻小说 - 九清在线阅读 - 第289章

第289章

    扶清依旧没有回话,只是贴在殷九弱怀里,偶尔轻轻地蹭蹭殷九弱下巴,像幼猫一样,偏偏动作还有一些僵硬。

    做梦的感觉让殷九弱感觉自己好像飘在天上,大脑一片空白,想哭又想笑,仿佛走了几百年未曾停歇的旅人,到达目的地,听见胜利的赞歌。

    终于可以放心地倒下。

    不会走了,对不对?

    北淮的雪花灯我都看到了,桐花酒我也尝到了,还有茶冻

    已经很久不见,大概几百年了吧,殷九弱也算不清楚了。反正没有扶清的时间,对她来说无论长短,无论明暗,都是一样的。

    其实,游历天下见多了悲欢生死,她突然悟到人生实苦。若把短暂的欢乐之时当作一生,那么她的一生不算漫长,一生也不尽是悲苦。

    本来她觉得自己会有更多的话说,可这一刻她只想把她抱紧一点。

    雪花灯影摇摇晃晃,寂静的夜晚突然响起巨大的声响,惊起一片飞鸟掠过。

    那是新年的钟声,同样盛大的烟火从地面升起,仿佛烛影摇曳,天空中的烟花层层叠叠华丽绽开,柔糜绝艳,就像是千层的金花瓣瓣绽放。

    害怕女人被吓到,殷九弱自然地帮扶清捂住耳朵,两人就这么在绚烂烟花下四目相对。

    过去这么半天,烟花都放完后殷九弱才陡然发现扶清几乎没穿衣服。

    不着寸缕、白皙光泽的肌肤,就这么直接和自己重锦的长衣贴合,柔软雪白的起伏好似能透过衣料,带来酥软的感受。

    姐姐,你的衣服

    她如梦初醒地把女人和自己分开些许距离,入目便是熟悉又陌生的糜糜春色,撩人心弦。

    地上的雪白衣衫有些破破烂烂的不成样子,殷九弱放弃了捡起来的想法,匆匆回身把庭院的小桌面收拾一番。

    我们先进去,看天色就快下雪了。她牵着女人直接往里走,顺便将门关好。

    虽然双眼失焦无神,但扶清似乎十分信任地任由对方牵着自己,一点不怕会撞到哪里。

    这间不大不小的屋子被三个机关造物收拾得非常整洁干净,四面镂空的枫花窗里浇下银色的月光,一地都像是铺陈着水银。

    她的房间里暂时没有多余的衣服,殷九弱急急忙忙脱下自己的青色锦袍,给扶清围上。

    扶清,你先穿我的,晚点我带你回三十六重天再给你穿合适的衣服。

    殷九弱的衣服穿在扶清身上,稍微长了一些,锦衣穿得像曳地长裙,在铺着毛毯的地上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或者我们先不回三十六重天,去去城里的织缎坊看看,那边的衣料都是最上等的蜀锦。我来给你做衣服,我现在也学会了。

    殷九弱叽里呱啦一阵说话,白皙的小脸通红,又跑去箱子里翻找,只找到一团云雾般的金色轻纱,应该是仙鹤童子留给她当帘子使的。

    轻纱冷滑如冰,殷九弱捂在怀里一会儿就热了起来,拿出钩子挂在窗户上。

    将院子里的香烛拿回来,殷九弱一阵忙乎,点燃琉璃灯,烧热炉火,点燃熏香,再点了三四个无烟炭,将屋子熏得暖意融融,清香宜人。

    点亮最后一盏灯的时候,殷九弱一下反应过来扶清的古怪。

    前前后后她忙了一柱香,但是女人怎么还是独自站在原地,裹着她的衣服,娇娇弱弱的。

    殷九弱放下手中的火折子,取来干净的水净手后,才走到扶清身边,再次握住女人的手。

    明明房间里的温度已经高了起来,扶清的体温还是冰冰凉凉的,清冷面容没有丝毫表情,墨色眼瞳微微呆滞,浸透着凋敝枯萎的雪意。

    扶清,你怎么了?殷九弱心疼地把女人抱起,最后抱回床上,让她坐在自己怀里,裹上绒被,想将扶清暖热一点。

    她摸了摸女人的脉象,此刻的扶清非人非神非魔非鬼,好像什么也不是。

    更像是一团混沌初生的清气,勉强凝聚人形。所以思维迟滞表情淡漠,只能说比布娃娃好上一些。

    探入扶清的灵海里,殷九弱惊诧发觉女人现在五感尽失,完全无法感受外界的事物和变化。

    或许略微残存一点点的触感,就像困在黑暗里的雀儿,拼命想飞出牢笼。

    扶清,姐姐,你还认识我吗?殷九弱小心翼翼地搂紧女人,低声问道。

    甫一问完,她又笑自己笨,扶清现在说不了话,听不见声音,看不见光,可能也并不认得自己是不是殷九弱。

    好在依靠残存的触感,女人缓缓抬头,失焦的瞳孔满满映照得都是殷九弱的模样,她伸出双臂,环上殷九弱的肩,贴紧对方的心跳。

    她轻轻地动了动素白的手指,想要触碰殷九弱的脸,动作却笨拙缓慢,没有视力也找不准地方。

    姐姐,我在这里。

    虽然扶清听不见,但殷九弱还是温柔地低声呢喃,一边紧紧握住女人的手,放在自己脸上,传递着热量与温度。

    似乎惶恐不安的情绪被殷九弱驱除了不少,扶清蜷缩着身体,用力地依偎着殷九弱,银白长发从玲珑锁骨一路垂下,没入山峦连绵的景色中。

    略一低头,殷九弱再次看见那双晶莹透明的赤裸的双足,扶清乖乖地裹着她的外衣,无神迷茫的眼睛,像是有些羞怯地望着自己,外衣上的缎带在风里轻轻地飘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