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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长明 第116节

    “再说。”

    高范恨不得?此刻长孙明在这,叫长孙无?境问长孙明,可他?想起长孙明,心底又直打颤,那是个敢同?长孙无?境吵翻天的不要命的主。

    也不知那位往后又是个什么命数。

    “那陛下觉百骏图呢?”

    长孙无?境神色愈发?不耐。

    高范硬着头皮,道:“奴婢记得?库里还收着洛神赋,陛下可要让人取出来看看。”

    “洛神赋?”长孙无?境敛眸看高范,一把细长刀掷出,割下南境布防图,冷声,“换春晓图。”

    高范一怔,躬身应是,命人去取春晓图。

    待晚间,叶常青自外?求见。

    “回禀陛下,已查清是何人碰触了?云州朱稳婆与福佑堂线索及处理了?朱稳婆与福佑堂暗线。”叶常青奉上从云州与仙河递回的两本密折,“另,已核查是何人送与坤仪宫、肃国公府、端王府仙河顾家之事密折。”

    他?又取出另一册:“此外?,当时送入燕王府的密折同?送与坤仪宫等处的密折,内容并不相同?。”

    一连三?本密折,皆为长孙明。

    长孙无?境挑开关于朱稳婆与福佑堂的密折,面色逐渐变得?可怕,按在密折的指节发?白,他?快速挑开第二本关于坤仪宫等的密折。

    叶常青听得?一声发?冷的讽笑。

    看至第三?本密折时,长孙无?境已将一案的笔墨奏本拂下,还甚是,整个御案被踹下。

    劈头盖脸的折子?砸下,叶常青高范吓得?伏地。

    长孙无?境捏着那三?本密折冷笑不止,面色可怖又讽刺,枇子?山之事又涌了?上来,一个枇子?山,又非天塌下,还用得?着他?去?!四个月不曾现身,自当是无?法现身,去一趟枇子?山,叫他?伤得?四个月现不得?身?

    他?回身,细长小刀将那三?本密折刺入粉壁,陡然大声冷笑,身子?随着抖动。

    毓秀宫中,着暗红长衫的单薄身影与他?行?君臣之礼立誓——南境在,她便在,南境若无?,她绝不回,以此血躯,守南境百万疆土,护南境黎民。

    密折被细长刀割下,长孙无?境眸底晦暗一片。

    守南境百万疆土?护南境黎民?

    第104章 琊羽针

    顾媖离京后, 毓秀宫便都由方姑姑料理,长孙明陪着顾婉用了?午膳,在花园走了?走。

    顾婉并不认为昭和宫的事是长孙明所?为, 她的记性一直都很?差,有时能将一件事记许久,有时转头又忘记, 不过?这回,倒也对韩清芫有了几分印象,经方姑姑提及, 才想起韩清芫原是她极喜欢的一个姑娘, 她原就想着的合适的燕王妃。

    “清芫既做你的侧妃, 你也便好好待人家?。”顾婉这般说道, 她其实也明白韩清芫的身份是足可以做太子妃的,只是出了?这等事,才不得不做长孙明的侧妃。

    由?于是发生?那?等事,韩清芫同长孙明的大婚已经命礼部去安排,大婚便定在明年三月,长孙明弱冠后,也没有先侧妃入府,正妃再入王府的道理?, 霍星眠便同韩清芫一同嫁入燕王府,一正一侧。

    顾婉同长孙明谈完韩清芫的事,便又在方姑姑的侍奉下回寝殿休息。

    正和殿来?人, 长孙无境传召长孙明。

    长孙明每每见长孙无境都极为不适, 自?南境回来?, 见长孙无境的次数又较之先前多了?许多。

    “你姨母回了?奔州?”

    长孙明没想到长孙无境问?起顾媖。

    “是。”

    “年节将至,还不回京?”长孙无境的声音冰冷无一点的起伏。

    长孙明想, 长孙无境问?及顾媖,应当是因为一直以来?都是由?顾媖照看顾婉,料理?毓秀宫上下,顾媖不在,多有不便,尤其是现下事多。

    她还未答,长孙无境又道:“贵妃说你姨母也不曾传个信回来?。”

    长孙明微垂眉眼,道:“姨母向来?办事稳妥,可能是有什么事绊住了?,儿臣回头命人传信到奔州,问?问?姨母。”

    长孙无境没答,殿内莫名地安静下来?,长孙明心里不舒服,抬眸,对上长孙无境黑漆漆的阴郁眸子,很?是一怔,那?种叫人自?心底发寒的不舒服遍袭全身?。

    长孙无境指尖点在案上一本落款为玄三月的奏疏,冷声再道:“后悔去南境吗?”

    长孙明不明长孙无境为何突然?说起这事,略默片刻,道:“儿臣没有什么后悔不后悔,南境安定儿臣欢喜。”

    殿内竟又沉默下来?,压抑得令人心发慌,长孙明移开视线,不想再看长孙无境乌黑可怖的眸子。

    “好。”

    长孙明不知为何觉得长孙无境这一个冷冰冰的好字很?是讽刺。

    他?倚在圈椅,神色阴沉冷郁:“你如何看太子?”

    长孙明怔了?怔,又垂下眼,想来?是因昭和宫的事,才突然?提及长孙曜,这次昭和宫的事,姬神月那?方没动静,东宫……她不知道他?现在如何想。

    “儿臣敬重太子,同韩姑娘发生?此事,儿臣也从未料想到,儿臣……”

    长孙无境不欲听她说完,意味不明地重复:“敬重?”

    长孙明猛地一滞,实在不明他?意,她觉长孙无境今日的心情是坏透了?,冰冷的话里,字字夹杂火药。

    “是,儿臣敬重父皇与太子,绝无旁意,韩家?之事,罪在儿臣。”长孙明请罪。

    长孙无境眼底晦暗,唇角轻扯。

    *

    司空岁时常离开王府,或三五日,或十天半月,这次回王府便听得,明年三月长孙明大婚,霍星眠为燕王妃韩清芫为燕王侧妃。

    长孙明没有瞒司空岁,将此次韩家?同霍焰之事都说与司空岁听,包括那?支被她折断的凤钗。

    “霍焰不过?是逼我夺嫡。”长孙明靠在软靠,不甚在意道,“霍焰说此事只他?一人知道,我并不在意,便是霍极知道又如何,霍焰有了?我的把柄,便是霍家?拿捏了?我,若有朝一日我登上皇位,那?就是霍家?手里的傀儡,他?们能得到的最好的傀儡。”

    霍家?一直想要的傀儡,果还是她最为合适。

    再没有一个比她还适合的,没有根基又只得完全倚靠霍家?的皇子,还是这样一个皇子。

    他?们随时都能废掉的皇子。

    她不杀霍焰不是因为心软,是知道她不能,霍焰是肃国公?府的大公?子,霍极的嫡长子,就这样失踪了?,霍极还不得将京城翻了?,翻到她这是迟早的问?题。

    “我去处理?霍焰。”司空岁神色隐忍,长孙无境到底还要怎么做?!

    “不可。”长孙明拉住他?。

    “不会有人知道是我做的。”司空岁压着怒气。

    “师父,这不是有没有人知道的问?题,霍家?还不会对我怎样,现在去动霍家?,反是引火上身?。”长孙明太清楚了?,杀一个霍焰没有用,难道还能灭了?霍家?满门?

    “阿明!”司空岁眉眼间郁色越发地重。

    长孙明松开他?,又道:“这也许是个机会。”

    司空岁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当即反对:“枇子山案没有那?么简单,不能涉险!”

    “我回京,不就是为了?此事。”长孙明回京不就为枇子山案水落石出,现下这等情形,她垂眼,枇子山幸存的三个矿工没了?,很?难说是谁动的手,但同霍家?几脱不了?干系。

    “如果没有这件事,我也不必回京。”如果没有这件事,她便可在镇压完南境暴-乱后,‘死’在南境,也不必再见长孙曜。

    司空岁微抿的薄唇不明显地轻颤。

    长孙明不再说此事,问?:“你总是突然?离开王府,也不说到底去哪。”

    司空岁避开她的眼神,这一次还是没有说。

    “年节将至。”长孙明又道。

    司空岁默了?默,道:“我会赶回来?同你一起守岁。”

    这便是还要出去。

    长孙明沉默起身?,叫司空岁轻轻拉住。

    “阿明,我不是有意瞒你。”

    长孙明抽回手,她心底很?烦,面色估计不太好,有些沉闷,她不知道她为什么这样烦,但恐怕不是因为昭和宫和霍焰,也不是因为司空岁的隐瞒。

    “师父,我知道。”

    *

    大多时候长孙无境的喜怒都不会显露,但高范在长孙无境身?边跟了?二十几年,长孙无境一个抬指低眸,他?都能猜得几分长孙无境的心情。

    明是大过?年,但长孙无境的心情却非常糟糕。

    年三十皇族家?宴,长孙无境用罢家?宴便回正和殿,按理?,这一夜,身?为帝王要在正和殿守岁祈福。

    一案折本未动,朱笔搁放一旁。

    在长孙无境回正和殿半个时辰后,叶常青披着一身?风雪入殿禀告。

    高范听得叶常青说长孙明三个字,面色变了?,听得后头的话,脸便白了?,不敢置信地屏息。

    长孙无境神色冰冷,看着手中一只黑釉小瓷瓶。

    *

    长孙明想大抵是她越发招人嫉恨,韩家?事才方过?半月,竟又有人对她动了?手,她觉身?体不对,不敢久留宫中,未料才方出神策门,又遇几名黑衣刺客。

    这群混账简直无法无天,她心里如是想,长孙明执着不问?,身?形微晃,雪花落在她轻颤垂下的长睫,慢慢化开,好像有那?么点凉意。

    攻向她的黑衣刺客渐渐重影,她用力闭了?闭眼,再睁眼,又自?黑衣刺客中现出雪色身?影,一滴温热的血溅到眼睫,长孙明下意识地闭了?眼,微凉的手覆上眼睫,带走那?滴污血,但很?快又离开。

    脚下陡然?凌空,长孙明叫他?打横抱起,不问?落地,长孙明长睫轻颤间,看清了?长孙曜的脸,他?今夜并未出席长孙皇族家?宴。

    她又想起,上回的宫宴他?也没有现身?,做他?真好,不想做的事都可以随心来?。

    身?子沉重的吓人,也便是因此,她才这样就被长孙曜带回了?东宫。

    “燕王中了?曼陀散。”扁音快声,也便是曼陀散才令长孙明使?不上力,“曼陀散入口,燕王今日用的膳或茶酒里有此物。”

    长孙明还强撑着,不至于完全昏迷,但到底是哪个东西出了?有问?题,她想不起来?。

    “燕王!”扁音抓住强自?起身?的长孙明,将她轻按回软靠,面色凝重地询问?,“燕王何处还受了?伤?”

    长孙曜乌黑发沉的眸愈发难看。

    两个人从方到现在一句话也没讲,长孙明闭口不言,长孙曜沉默骇人。

    但只要是个不瞎的,都瞧得出,长孙曜便是一句话不说,也不看,就这样冷着脸坐在一旁,心神也全在长孙明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