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庭审
“……法庭认定，王X柱的犯罪事实清晰，证据确凿，二审维持原判，判处有期徒刑三十年，剥夺其政治权利。” 法官的声音铿锵有力。听到这个判决，坐在最后一排的白珍妮也舒了一口气。她盯着坐在被告席的那个身影，手心里全是汗。这是她第一次真正看到他的样子，他比想象的要佝偻，也许是因为听到了判决，泄了气，低低地垂着头。 法官高声问：“被告是否认罪？” 蒋姝握住白珍妮的手腕：“好了，结束了。一审就是这个结果，二审维持原判，我估计他应该认了。” 白珍妮点点头，最后看了王X柱的背影一眼，他垂头丧气，用低哑的声音回答：“……我认罪。” 法官问：“被告是否继续提起上诉？” 白珍妮看到王X柱摇了摇头。 法官：“被告对其行为供认不讳，判决当即生效！”他拿起法槌，一锤定音。 全场旁听的人们都开始起身准备离开，犯人也被法警押着，走向侧门。 白珍妮确认脸上的口罩戴得没问题了之后，站起身来。蒋姝紧握着她的手，看着她笑了笑：“30年，等他放出来的时候，你肯定已经赚够钱，在一个他死也找不到的地方享受生活了。” 正在这时，法庭前突然又传来了骚动。人们纷纷转头望去，只见王X柱情绪不知为何突然变得非常激动，他被法警押制着，但在拼命地挣扎，冲着自己的辩护律师大喊。这一间法庭的空间并不大，所以他喊的话，站在后排也能听清。 他激动地大叫着：“我看见他了！给我钱的那个人——！！绝对是他！你们拦住他！！”他一边疯狂挣扎，一边声嘶力竭地叫喊：“我要翻供！我要翻供——！我要上诉——！” 这个情形让全场的人都震惊了，但大多数人还是看热闹的状态，一边往外走一边回头看。 蒋姝走在前面，一抬头，看到韩廷竟站在门边。他似乎是刚来，看到了蒋姝她们，点头示意。 白珍妮转过头，也看到了韩廷。王X柱还在大声叫嚷着，白珍妮望着韩廷，心像是一瞬间坠入了冰窖里。 在那短暂的一秒钟之间，白珍妮脑海中飙过无数的记忆和猜想。 她不是第一次怀疑韩廷了。哪怕是现在，她还是没看到韩廷背后是否有纹身，那足以在一定程度上证明他与那段性爱视频有无关联。 她回想起她遇袭的那一晚，韩廷为什么会那么巧出现在那里并解救了她呢？难道这件事也和韩廷有关系？ 白珍妮浑身发冷，她不知道自己望向韩廷的眼神会出卖她多少心事，但韩廷看过来的目光始终沉静如水，幽幽地如同一汪深潭，看不见底。 法警将王X柱死死压制着，他的辩护人上前去安抚情绪，王X柱仍在大喊大叫：“我刚刚看到那个人出去了！我绝对不会认错！我看到他了！他刚出去！你们去追啊！还来得及！” 他呈现出了一种歇斯底里的状态，他的辩护人不知道说对法官说了什么，法官让法警押着犯人去了内庭，几个陪审员也在交头接耳。 白珍妮觉得短短的十几秒过得异常漫长。蒋姝对她说：“你先出去等我吧，我在这等等看，他们最后怎么说。” 白珍妮点头，蒋姝便向前排走去。白珍妮再次转头看向韩廷，自从上次韩廷拎着她去到地底下的那个拍摄场地威胁了一番之后，他们俩还没有正常的说过话。 王X柱一直叫嚷着，说花钱雇他的人从这个厅刚刚出去，而韩廷气定神闲地在这站着，自然不会是王X柱口中的那人。 想到这，白珍妮心里好受了那么一点点，她小声地向韩廷问了好，问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韩廷反而反问她：“你还因为上次那件事怕我吗？” 白珍妮垂头，不说话。 韩廷：“那天晚上，是我反应过激了。对不起。” …… …… 白珍妮抬起头，像看怪物一样看着韩廷，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而韩廷眼里，竟也真的带着歉意。他说：“我知道蒋姝回来，也知道你们要来听庭审。我也很关心这件事，所以就过来了。” 由于犯人的反常表现，辩护律师帮他争取到了精神病的检测，所以二审是否就是盖棺定论，现在说还有些早。 白珍妮听蒋姝说着这个消息，沮丧地摇了摇头。 他们三人一齐往法庭外走去，韩廷的车临停在法院大门外，他们走近，车门开了，竟是苏珉下来帮着开了车门。 白珍妮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见到苏珉，上次在车上做了之后，几次见面苏珉都对白珍妮避之不及，让她非常恼火。 但凡和她上过床，没有说不念想着第二回的。只有苏珉，在那次之后见到她之后不但不理，甚至远远地看到她就绕道走，白珍妮感觉简直像是受到了侮辱，但是又迫于韩廷的威胁，不敢对苏珉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憋出内伤。 苏珉下车，看到白珍妮和蒋姝，颔首道：“白小姐，蒋小姐，你们好。”礼貌而疏离，气得白珍妮牙痒。 韩廷问她俩：“要去哪？送你们过去。” 白珍妮抢着说：“不用了廷哥，我们还没定去哪，再商量商量。”她故意亲昵地挽住蒋姝的手臂：“给我们俩一点独处的时间吧，我们好久没见了。” 她说着悄悄瞟了苏珉一眼，苏珉面无表情，待韩廷坐到车里之后，关上车门，完全没有再给白珍妮任何眼神，绕到副驾，开门坐了进去。 韩廷的车开走了之后，蒋姝问白珍妮：“怎么，看上苏珉了？” 白珍妮吃惊地看着她：“你怎么看出来的？” 蒋姝笑笑：“你最喜欢的不就是这个型的么。白白净净，戴眼镜，学霸，对你貌似不是很感兴趣。苏珉哪一条不符合？” 白珍妮撇撇嘴，果然，最了解她的，莫过于蒋姝了。 她们俩冲着市中心的方向慢慢地走着，蒋姝又问：“你最近有和方永松联系吗？他当时不说视频的事快查出来了么，都半年过去了，怎么没音儿了？” 120．邀约 白珍妮听蒋姝这样说，才想起确实有这件事来着。最后一次见方永松，他好像说已经定位到了发视频的地址，问她要不要查来着，这一晃都是大半年前的事情了。 方永松在那之后也没有再和白珍妮有过联系，白珍妮在之后的生活也越来越忙，竟是将这事忘得干干净净。 “按理来说，如果找到了什么线索，他应该会告诉我的吧？”白珍妮说着打开微信，找到方永松，点进他的朋友圈，发现他的最后一条朋友圈，还是半年多前分享的一条关于编程的新闻链接。自那之后就再没有更新了。 她心生疑惑，虽然平时方永松也不爱闲聊不爱发朋友圈，但是这样一下断联半年的情况，还没发生过。 蒋姝说：“我看你也别指望他了，他都和他女神林子琪在一起了，心里哪还装得下你那点事儿啊。” 白珍妮听她这么说，心里也没有曾经那种醋的感觉了。毕竟过去的这近一年的时间，发生了太多事情，产生了太多感情，白珍妮也看开了。她发了条微信给方永松：“最近在忙啥呢？”等了五分钟，也没有回应。 蒋姝突然想起了什么：“等等，我好像有林子琪的insta。”她这么说着，打开instagram，找了找，嗤笑了一声。 白珍妮凑过去：“看到什么了？” 蒋姝把手机递给白珍妮：“林子琪在迈阿密，去年就听说她在那，估计方永松跟着她过去了吧。” 白珍妮接过她的手机，看到林子琪的ins照片定位都在迈阿密，大海，蓝天，清丽的沙滩，绚丽的火烧云，她一直都是阳光开朗的样子，在照片中笑得很灿烂，看上去非常幸福，就像个ABC的漂亮女生。 白珍妮看了一下时间，林子琪是八个月前去的迈阿密，当中文老师。方永松也差不多是那个时候最后没了消息，这样看来，的确是跟着林子琪去美国开始新生活了。 白珍妮又翻了翻，在林子琪的所有的照片中，都没有出现方永松的身影，只是出现过男生的手臂，看不出是不是他。但是不是他又会是谁呢？ 白珍妮并不觉得难过，她只是想，如果方永松在走之前告诉她一声，她也是会真心实意地祝福他的。 晚上回到猎色，白珍妮坐电梯上到34楼，电梯门一开，竟然和苏珉打了个照面。 两个人都愣了一下，尴尬地对视，白珍妮忘了走出去，苏珉忘了走进来。 僵持了两秒，白珍妮才勉强笑笑：“苏助理，这么晚了怎么在这啊。” 苏珉穿着深灰色的衬衫，藏青色的西装马甲，领带和西装外套都拿在手里，面色平淡地回道：“从韩总那出来的。” 白珍妮看他这个样子就来气，做都做过了，还是在保姆车里那么刺激，苏珉不可能没爽到。为什么，凭什么他见白珍妮还是这一副冷淡的模样！ 虽然她很想质问，或者是调戏苏珉一番，但是她更记得这是猎色的34楼，韩廷今晚也在，上次的教训她记得清清楚楚，是万万不敢在此时此刻铤而走险的。 所以她干笑两声，一边从电梯里出来一边说：“辛苦啊苏助理，回去早点休息哦。” 苏珉和她擦肩而过进了电梯，却突然开口：“……我请你去喝一杯，走吗？” …… …… 两个人在刚刚对调了位置。现在白珍妮在电梯外，苏珉在电梯内，他摁着电梯，也不再发出邀请，仿佛知道白珍妮一定会答应。 白珍妮脑筋飞速地运转，内心窃喜，但是又想从苏珉那扳回一城。她很想高傲地直接拒绝了；但是转念一想，就和他去喝酒，如果他提出了再进一步的邀约，那时候再拒绝他也不迟。 所以她勾了一下嘴角，问：“送我回来吗？” 苏珉点头：“好。” 白珍妮坐在苏珉的奔驰副驾，深深地觉得，即使经历过了诸如程澈这种绝色，和唐仑那种程度的帅哥，又或者杨佳佳这样魅力十足男女通杀的姐姐，白珍妮还是会被苏珉这种类型的男人所吸引。 十多年前，在白珍妮高中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喜欢的是眉清目秀，性格冷淡的学霸；纵使她在周之寻和方永松那里吃过老大的亏，也清楚地知道这类型的男生貌似对自己并不很感兴趣，但她还是控制不住自己。 就像此刻，白珍妮用余光瞄着苏珉专注开车的样子，他的衬衫袖子卷起来一截，露出的小臂并不细弱，正相反，他的皮肤虽然白，但是一双手和手臂都是骨节突出，修长有力。白珍妮突然又想到了那一天在车里，苏珉的力气也的确是不小。 她环抱着手臂，右手藏在胳膊下无声地打响指，心脏扑通扑通狂跳。 121.羞辱 【改了点错字和细节，重发一下】 苏珉带白珍妮到了一处高档的静吧，选了一处高台坐着，整间酒吧的色调都很暗，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味道，客人大多着装体面，酒吧里正低低地放着Bille02Eilsh和Khaild的Lovely，伤感又缠绵。 白珍妮把外套脱了搭在椅背上。苏珉看着她的一身着装，张了张嘴，但是没说话。 白珍妮察觉到了，笑道：“想说什么，说我想去奔丧的是吗。”她外面的大衣是纯黑的，里面的妮子套装裙也是纯黑的，不过镶着暗纹金丝。从头到脚一身黑，连口罩也是黑色的。她白天去法院，故意穿成这样来表达自己的心情。 苏珉摇摇头：“没什么。” 这间酒吧的红酒很有名。苏珉给白珍妮点了一杯她没听过的牌子的红酒，很好喝，不苦，带点甜，合白珍妮的口味。他因为开车，只要了一杯咸柠七。 她轻晃着酒杯，问苏珉：“今天刮什么风，想起来请我喝酒啊？” 苏珉看着白珍妮，说：“……上次的事，想跟你说声抱歉。” …… 如果白珍妮没有记错的话，今天白天在法庭里见到韩廷的时候，他也是在为上次的事情道歉来着。一天听到两个人给她道歉，让白珍妮觉得，自己究竟是在之前吃了多少的亏，而这些人又何必都赶在同一天跟她表达歉意呢？ 大可不必啊！ 她惶恐地举杯，空敬了苏珉一个，干笑了一声：“……这种事，不用道歉吧。我要是不愿意，总是会反抗的。” 苏珉勉强挑了挑嘴角，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再怎样，都是我的不对。” 白珍妮看他这个样子，又想说点有的没的撩撩他，但是想想今晚她最后肯定是要拒绝苏珉的，所以只是笑道：“OK，我接受你的道歉了，这个话题可以翻篇了吗？你叫我出来，可不只是为了道歉而已吧。” 苏珉看上去还是略带歉意。他推了推眼镜，说：“估计韩总很快也会告诉你这个消息，我只是先给你透露一下，公司要去参加下个月的世界成人展，会作为新片型参加展览。公司应该会带你和程澈一起去。” 白珍妮去年就听韩廷说过这件事，她挺感兴趣，问：“出国吗？那不是挺好的，你去过吗？好玩么？” 苏珉点头：“去过，大开眼界。但是……” 白珍妮听出了一丝不对的苗头：“但是什么？” 苏珉不方便把话说得太直白：“可能会玩得比较大，但是韩总应该会关照你的。” 白珍妮其实不太能理解“玩很大”的概念，她问：“你也会去吗？” 苏珉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微妙：“……也许会。” 就这样坐着聊了一阵子之后，侍应生突然走到白珍妮身边，递给她了一杯香槟和一张折叠着的白色卡片，指了指隔了三四个坐席的位置，对她说：“小姐您好，这是那边的先生送您的。” 白珍妮顺着侍应生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临窗的一桌坐着两个人男人，着装很低调随意，但从衣服的质感看来，绝对价格不菲。两个人的脸隔着这段距离，再加上酒店的昏暗光线看不清楚，但白珍妮所坐的吧台是打着射灯的，他们能将白珍妮看得仔细。 白珍妮有些犹豫地收下了，让侍应生帮她转达了谢意，然后将香槟放在了一旁，打开了叠着的卡片。 卡片上写着一行字：“可以约你吗？” 白珍妮有些尴尬，她又向那桌的两人望去，其中穿夹克的男人冲她抬手示意。白珍妮摇了摇头，把卡片压在香槟下面，推到了一边，表示拒绝。 苏珉大概猜到了卡片的用意，装作没看到，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白珍妮点头，苏珉率先起身：“我先去开车，你到门口等我。” 白珍妮去了个洗手间，然后披上外套直接出了酒吧。苏珉还没来，白珍妮就在路边等着。 有人拍了下她的肩膀，她回头，一个男人站在她身后，穿着军绿色的飞行夹克，个子不高不矮，寸头，长得挺酷潮的，插着兜，是刚刚送她香槟的那个男人。 白珍妮后退了一步，警惕地盯着他。 男人问她：“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白珍妮：“不好意思先生，我并不认识你。” 男人勾着嘴角笑笑：“人和人刚开始可不都不认识么。”他说着拿出一张名片递给白珍妮：“我名字，电话都在这，这不就认识了么。加个微信呗？” 白珍妮没收，四周张望了一下，在想为什么苏珉还不来。 男人见她不理，没趣地收回手，想了想，又问：“那你开个价？” 白珍妮惊讶地看着他，皱起了眉头：“……你什么意思？” 男人说：“我认出你了，你拍过嘛。你现在不也是在等客人来接你么。怎么，你们还搞会员制？你自己不能做主？” 白珍妮涨红了脸，攥紧了拳头。她感觉自己受到了莫大的羞辱，颤声道：“……那不是客人，是……我朋友。……我也不是……不是妓女，我不卖。” 这时，一辆车开到她面前，停下，苏珉摇下车窗，在车里向她示意让她上车。 白珍妮立刻打开车门坐进了副驾，然后“砰”地一声用力把车门关上。 车窗在上升的过程中，白珍妮还听到那男人在车外不屑地说：“装什么啊，拍av的还真把自己当演员了。” 白珍妮浑身僵硬，系上安全带之后，紧紧地环抱着胳膊，轻声地说：“快走吧。” 苏珉也看到那男人了，问她：“他和你说什么了？” 白珍妮被他这样问，紧紧地咬着嘴唇，鼻子却酸得控制不住，眼泪瞬间漫出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