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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再一围,俺们的东西全被抢了,人也被打了个半死!那婆娘真是太恶毒了!” 连震云原还不动声色,听到最后却是一拍桌子,怒道:“你们谁对那女人动了歪心思?” 李四勤吓了一跳,大叫道:“没有!俺没有!俺只是看着她孤身一人,又带着个病老娘,无依无靠的,就想着水退了把她带回清河,一块儿——”说话间,脸色却是越来越白,声音越来越小,到得最后,嗫嚅道:“大哥----” 云典史怔在当场,半晌回过神来,伸手重重抹了把脸,刷下一手的油汗,叹道:“这下好了。我听陈大人说过,夫人当年水灾里一个人带着病母,吃尽苦头,逃到了江宁,卖身葬母时遇上的陈大人。看来,就是她没错了。”说话间,满脸忧愁,“二当家虽是好心,多少也有些……”看了李四勤一眼,“陈大人可是拒了圣上指婚,也要娶这位齐氏夫人的。她若是记着这事,以后闸上的事,漕司免不了要占上风了……” 李四勤听得脸色红了又黑,黑了又白,双拳越握越紧,猛然转身,就要向外走。连震云却是早料到了一般,一脚踹在他膝盖后窝,将他踢翻在地,骂道:“没出息的东西,现下去给个妇人磕头有用么?坛里这么些兄弟,还差你磕这几个头?给老子坐下!” 李四勤低头跪在地上,看不清脸色,颈后却青筋暴起。连震云见他不肯起身,慢慢将手中半杯残酒喝下,森然道:“便是你瞧不上坛子里这些兄弟,瞧不上我这个大哥,也要看看我江苏帮上万之众。便是你连帮主都瞧不上,也要看看我漕河上下一百二十八帮兄弟,九千九百九十九张半漕船,凭着这些,若是你要去给一个妇人磕头求饶,趁早拿刀子了结自己,漕帮没有你这样的窝囊废!” 李四勤猛然抬头,看向连震云,黑脸膛上泛出一片青白,被云典史扯了起来,喃喃道:“俺,俺只是怕闸上兄弟们的命,因着俺的缘故,多是要白送了。” 连震云慢慢喝了一口酒,摇头道:“县大老爷的为人,我们总是信得过的。俗话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她的名声又好,总有些缘故才对,便是要赔个小心,也得有章法。”转头看向云典史,道:“这事还得烦老云,这些时日多多打探这位齐氏夫人的为人喜好,我们方好行事。” 第三章 清河县的豆腐西施(一) 第二日一早,云典史宿醉未醒,自家婆娘相氏却连连推他,“县大老爷回来了,再不得躲懒,还不赶紧起来,莫误了早衙画卯。”云典史猛然惊醒,慌忙起了身,胡乱洗漱了,早饭也来不及吃,只叮嘱自家婆娘要去拜见县台夫人,便三步并作两步出了门。 他抬头看着方麻麻亮的天色,裹紧官袍,缩着脖子,迎着寒风策马出了县城,向河岸而去。隔着草堂还有半里远,云典史就嗅到了一股玉米甜粥的香气,空空的肚子顿时叫了几声。 那草堂子在三河汇流的高岗脚,前头离漕河二里不到。远远可见漕帮运丁、纤夫、闸夫在寒风中仅着单衣马褂,肩扛担挑,一身大汗,往来忙碌。草堂后头地势稍高,上头连着一片儿草屋顶和一处小市集,草屋四墙用竹篾子围成,里头透着亮,多是贫家。 此时草堂外栅门大开着,几个孩童倚在门口,流着鼻涕,一边嬉笑一边窥探,见得云典史策马而来,顿时一哄而散。 院子前马槽里已拴着三匹马,云典史识得汪县丞的坐骑,暗啐一口,汪县丞这几日和县后街上的小粉头打得火热,不到日上三竿不出府,这会儿县大老爷回来了,就装勤力。 他急急下马,随意将缰绳向马槽边的横木上一丢,气喘吁吁向草厅上奔去,院中的粥香味越发浓了。 草厅甚是广大,二十皂班衙役执水火棍肃然并立,厅中摆县台高案,两侧各有三把竹椅,坐了汪县丞、林主薄、钱巡检等有官品之人。县衙上的“肃静”“回避”等虎头水火牌却未从县衙移来,减了一些杀气。 陈演已在高案上坐定,皂役行首王捕头立于陈演身侧。陈演身后五步外竖着一道青竹薄纱屏风,挡住了向中门而去的石道。仍是依着县衙的规矩,属官只在前厅议事,不得进中门内宅。 待得云典史走上前厅,给县大老爷施礼,便听得后堂传出一阵轻轻脚步声,薄纱屏风上现出一条高挑人影。县大老爷听得声音连忙站了起来,转到屏风后,不一会儿,左手提着一罐玉米粥,右手拿着四五只碗走了出来。那人影便又去了。 陈演看了众属官一眼,笑道:“都是赶着来的,一起用吧。”众属官皆低头应是。 “到底是小登科,便是县大老爷这样的人,也得晚起,倒让我们早饭都不敢吃,就怕迟了。”钱巡检将腰间跨刀向后挪了挪,悄悄打了个哈欠,轻声笑道:“看这亲热劲,新夫人好生得宠,那豆腐西施若想进县大老爷的门,没这位点头,只怕是没指望。” 云典史沉了脸,轻叱道:“还不赶紧闭嘴,那寡妇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和县台夫人相提并论?小心叫夫人听着了。” 钱巡检显是和云典史极熟,见他作色,乃是不在意地低笑道:“时辰儿就快到了,只要县大老爷在,那豆腐西施必要来的,哪里又会不知道。”眼角儿瞟了瞟肃立的王捕头,又瞟了瞟干瘦的汪县丞,哼道:“瞧见没,王捕头手上早拽着那三文钱了,只等着那豆腐西施上门呢,我们就瞧好吧。” 说话间,便用了粥,屏风后的人影又出现了。陈演接过王捕头收拾好的用具,转到屏后。齐粟娘接过陈演手中的物什,正要回后宅,听得院子外响起一把甜脆的嗓音,叫道:“豆腐脑儿,又香又软豆腐脑儿,一文钱三大瓢,卖豆腐脑儿。” 她不过叫了两声,堂上王捕头瞟了屏风一眼,急步走了出去,不一会儿提着一大瓦罐豆腐脑儿又回来了。 齐粟娘在屏风缝隙中见得如此,方明白陈演方才未叫那些衙役分粥喝,原是要等着这豆腐脑,想来是他们喝惯了,便也不在意。她的眼角儿穿过屏风间隙,越过前厅,隐约见得那门口挑着担子的人影,孝服长裙,甚是单薄。 没料到一连十日,这卖豆腐的女子日日在门口叫卖,王捕头日日买了三文豆腐脑。齐粟娘大觉有趣,正要寻机会和陈演打听打听,陈演却出了公差,到县界边上的盐场与盐政许知事处理一些民盐纠纷。 这会儿,齐粟娘方觉出异处。陈演带着钱巡检去了,汪县丞和云典史在堂上主事,王捕头也未走,那豆腐西施却没了影,又没见王捕头去寻她买豆腐脑。再过得几日,陈演从外归来,那豆腐脑儿的叫卖又响了起来,王捕头仍旧是三文钱一瓦罐儿,日日不误。 草堂后院里,齐粟娘一边琢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