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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受灾的州县平粮。当日地米价就降下来了,八两一石。俺想着过几日必是还要降的,也没敢买多,估算着人头天数,买了二十石。还有四十两银子俺就买了些挖沟导水地锄头、开田的犁头、砍树的斧头。”说着,颇有些不安,只是看着齐粟娘。 陈演等人俱是大笑,周助捋须笑道:“天旺贤侄临机决断,有大鞭兄弟行事之风。” 王天旺虽是听不太懂他的文辞,也知道是在夸他,再看得齐粟娘亦是冲他笑个不停,知晓这事儿没办错,乐呵呵一笑,接过大鞭婆娘送上来的浓粥,大口喝了起来。 既是有了些农具,众人便开始商议整地之事,王大鞭偷偷把齐粟娘叫到一边,小声道:“粟娘,我昨儿听演官儿说,他已经罢职还乡。他如今是官了,你们家除了收租子的钱,以后也没了进项。眼见得现下要大笔地用银钱,你们家……” 齐粟娘安慰道:“王大叔,你放心。这几年我们在外头过得省,存下了不少银钱。我哥哥在京城也赚了一些,给我不少。咱们家还不至于。” 王大鞭这才放了心,笑道:“不做官也好,眼下的事,若是没有演官儿这个为过官,理过事的老爷在村里主持,哪里又能四平八稳地行下去?到底还是四个姓,四家人。农具材料如何配人头;平地建房哪家打头,哪家在后;死去的人遗下的田地在亲族里如何分配,这都不是小事儿。陈家传老爷子又去了,没得个当头的,全指着演官儿呢。”又皱眉道:“四村里绝户也不少,他们的田地怕又是要被官收了去,到头来咱们又得和七年前一样花银子去官府里使钱。” 齐粟娘低声道:“吃一次亏也就买了教训,绝户有田地的,赶在官府清查前,让族老们作主,让没田地的过房作嗣,这地还是咱们的。” 王大鞭大喜,“这主意儿好,只是也要演官儿主持才行,这般的便宜事儿,谁不打破头去争!”说话间,看了看齐粟娘,欲言又止。 齐粟娘悄悄笑道:“王大叔,你放心,我记得天旺哥没有地呢。原是绝户过嗣,自然不是看远近,当然得看功劳,看辛苦。谁在这灾里重建时出力多,族老们自然高看一眼。农具虽是买了,远不够使,还要买粮种,将来保不定还要买些东西,我们时时叫天旺去城里买,这功劳不就是他的了么?”—— 第五章 高邮州的灾民们(下) 大鞭喜得不行,连连向齐粟娘称谢,齐粟娘笑道:也不是我偏着天旺哥。大叔今天也看到了,周先生还夸他呢。”顿了顿,“银钱在咱们手上,天旺哥的功劳跑不了,呆会王大叔把这个过嗣的主意说给族老们听听,若是商量定了,集合大伙儿把这事说明白,这重建的事还怕有人扯烂帐,不出力么?” 王大鞭到此是心服口服,唯齐粟娘马首是瞻,半句儿不多话,依着齐粟娘的主意,出头把这事儿和陈演、周助等人一说,人人叫好,再和各村族老细细商议了,当晚便召集村民们说开,四姓之人好不振奋,或是为已,或是为亲,人人摩拳擦掌,只等着要大干一场。 这般下来,不到两个月,四族五村上千亩的地,全都整好,撒了越冬的麦子、菜籽、:豆、大蒜、红花、靛花这些作物种子。又在各村的旧址上,建了二百来座黄泥石墙茅草屋。陈演家和齐强家盖的自然是青砖瓦房,全是村人们动手修建。 “恭喜主家砌华堂,我来说段选柱梁。新祸支得亮堂堂,龙宫螺女下厨房。水缸满常三江水,粮仓聚有万年粮。办酒请来老杜康,烧酒请来王母娘……” 王天旺一边唱着,一边把陈演家的灶彻好最后一砖,供上灶王爷的纸马神位,冲出来叫道:“放喜炮,迎灶神!” 十串大红雷鞭同时放响,轰得人分不清东南西北,吓得孩子们四处乱窜,满村子地人拍手大笑。 王天旺的婆娘宋氏站在打谷场上,却是满脸仲怔伤感之色,“粟娘,俺堂姐被逼着改嫁了……” 齐粟娘看着她,慢慢握住她的手,宋氏低声道:“……粟娘,俺听俺娘说过,人这辈子若是投生成男子,是上十辈子积了福,若是投生成女子,却是上十辈子造了孽,老天在罚俺们……” 齐粟娘听了半晌无语,劝道:“这些话都当不得真……” 宋氏抬头看她,呆呆道:“一百八十二家绝户,五十四家有寡妻,却都算不上是个人……都得由族老们做主,择男子入嗣……若不是演官儿压得住,多少让几个无子的寡妇选了男童为子,那些过继的小叔子有几个会供养寡嫂?这几日,就已经有七八家寡妇被逼着改嫁,带不走寸偻寸丝……便是那些儿子,到底不是亲生……女人就算是想安分守节……别人也不容……” 陈演亲手将节节高地芝麻秸和招财进宝地芦柴搬进新堂屋。在鞭炮声中把堂屋神柜送入。向四村亲友作礼。“多谢各位叔伯兄弟相助。大伙儿累了两月。今儿地进宅喜酒。大伙儿好好乐一乐。” 陈家和齐家里里处处坐满了人。各家把粗粗打制地木桌木凳都搬了过来。在打谷场上架起了二十个大灶。开了五十桌地十人席面。 荒年物贵。齐粟娘花了五十两银子。买了二十只鸡。十口肥猪。十大坛绿豆酒。二十捆六百个粗瓷大碗。提前三天就请着各村地婆娘帮手。杀猪杀鸡。煎油做肠。好好办了这一天地进宅宴。 打谷场上大灶前。婆娘们忙得一头大汗。“奶奶。这些粗瓷碗是打算散席后。送给各家?”比儿一身粗葛布衣裙。粉面上尽是烟灰。一边挥着大勺子炒着鸡块。一边笑着对齐粟娘道“咱们家可用不了这许多东西。” 齐粟娘抹了一把脸上地汗。将新切地一盆青椒丝倒进锅里。“这是你爷地主意。各家虽是都买了铜锅。吃饭用地都是木头碗。多少给他们一些用具。也算是打今儿起开始过日子。” 比儿半晌不出声。用力把青椒鸡块炒熟。接过村妇递过来地粗瓷大碗。一共装了十大碗。方喘了口气。把勺子交给接手地村妇。和齐粟娘退到了一边。 齐粟娘亦是一身粗葛布衣裙,早被蹭得灰黑,脸上只余两只眼睛周围还见得到一点白色,她走到酒坛边倒了两大碗绿豆酒,拉着比儿躲到齐家屋后无人处,一屁股坐下。齐粟娘大大喝了一口,揣着脚笑道:“累死了,我连着三四天除了睡觉,就没坐下过了。” 比儿看着齐粟娘嘴上抱怨,脸上却尽是轻松之意,不由也是一笑,坐到了地上,慢慢喝着清淡的绿豆酒:“爷和奶奶这事儿办得大,奴婢替奶奶算着帐,这一月来粮食、石料、石灰、茅草、农具、粮种、锅勺、被褥、布料,怕是一千两银子打不住。这才八月中……” 齐粟娘笑道:“也就是到此为止了,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