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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粟娘窝在他怀里羞笑,待要说话,却听得门外比儿的声音。齐粟娘微微一愣,陈演抚了抚齐粟娘的脸,“也是吃晚饭的时辰了。我们吃了再睡。”说罢,便起身将中衣、长裤和大蓝缎子夹祆穿起,“比儿,进来罢。” 比儿推门而入,见得房里一片昏暗,便将案盘放在靠山桌,取火煤点了青瓷烛台。齐粟娘穿好了小衣,披上祆子,坐在被子里。陈演笑着将矮炕桌从床橱顶上取下,摆在炕上,将烛台取了过来放置。 比儿将野鸡梗米粥、牙箸、汤匙摆上,便将同年宴红贴儿呈给了陈演。 第五章 月姨奶奶的狗头军师 演一边接过宴贴,一边道:“比儿,叫厨房里给奶奶做两个下饭肉菜。”比儿连忙应了,转身出了房。 齐粟娘用汤匙搅着热粥,看着陈演手上的红贴儿,“陈大哥,谁送来的?” 陈演笑道:“是我在康熙三十六年中举的同年,当初你还问过他父亲,就是直隶总督的公子。这回还邀请了一些在京为官的同年,一起叙旧吃酒,也算是为我接风。” 齐粟娘恍惚记起此事,心中一算,不由笑道:“竟是过了十来年了,如今他在哪里高就?” “贴子上只署了同年,没写官称。他虽是满旗贵胄公子,当年却很是谦逊下人,又有真材实学,在同年里甚有人望。我听说是在户部里任司官,如今的品级总有四五品罢。”又笑看齐粟娘,“崔大人是他府里奴才,也有六品,多少也要盖过他去。” 齐粟娘听到陈演说起崔浩,勉强按捺心中担忧,叹道:“他是个好心人,要不是听你说起,我再想不到他和连大当家互相间竟是那样下狠手,多半是因为做了这奴才,非得替主子效力,他是个安分人……” 陈演放下贴子,坐在炕边吃粥,“这世上多是身不由已的人,就算是咱们俩这样的,也是一样。你自己怕是不在意,但为了你爹娘就得替齐强哥想着子嗣香火。我虽是当着皇上的差,又知道噶礼贪渎,但皇上若是召我过去问话,到底如何回奏,还真是个难事。” 齐粟娘细细嚼着野鸡肉末,“皇上宠信噶礼,当初又是救驾的大功。所以他才敢这样肆无忌惮。依皇上的性子,噶礼这样的满贵功臣,若是不犯了重罪,又有确实的证据,任谁都扳不倒。” 陈演慢慢点头,“他虽是贪墨了赈济地十万石漕粮,平日里收受贿银任用私人,我手头却没有实在的证据。加收火耗、杂税虽是有公文在手,却不算重罪……”喝了几口粥,“如今最难办地是,皇上多少听到了些风声,我若是一字不提,皇上必也知道我所言有假。若是提些小罪,却是白得罪了他,回去了扬州府的火耗怕还得继续加。”叹了口气,“如今这时节,事事儿都得小心。为了怕皇上疑心,十三爷那里,风声不好,我如今都没敢去看,只敢递了个请安贴子。” 齐粟娘一愣,安慰道:“有四爷在,十三爷不会出事的。”又笑道:“我也只敢向十四爷那里递了个请安贴子,四爷那里……今日晚了,明日差人送一个去。九爷那里是免不了要去的,哥哥在他府里头,想避疑也避不了。”看了看陈演,“已经递了请见的牌子了?” 陈演点头。“昨天下午去递地。看着请见地人着实不少。也不知什么时候轮到我。”突地笑道:“听说齐强哥府里正乱着?当初虽是为了避疑没住他府里去。如今想想。必也是因为闹得不成样子了。他不好叫我看着。又不好只把你一个人接进去住。” 齐粟娘听他说起此事。便有些头疼。“我去了又能怎么着呢?一个个都是嫂子。”陈演笑着放下碗。走到她身边坐下。抱住她道:“你明日便去看一看。好歹劝一劝。我晚上散了席。就去接你。” 伏名一大清早便忙了起来。督着六个丫头和四个小厮将前宅里三间大花厅扫出来。剔红山水阁楼人物八扇屏风擦得一尘不染。屏前八椅四几剔红雕花果纹扶手椅、茶几成套儿列开。南北墙下两座翘头案上地摆设全都换新。 “去。到里头和大奶奶禀一声。把那对镶嵌点翠玉石孔雀花石图插屏取出来。放在南边案上。还有。把墙上水墨八仙人物挂屏摘下来。换成红木雕水浒人物挂屏油画。今儿来地是大爷漕上地兄弟。咱们既要显显富贵。也要应应景不是?” “大管家。奴才记得那对镶嵌点翠玉石孔雀花石图插屏。月姨奶奶前两日非从大奶奶手里讨了去。奴才怕……怕是请不出来……还得请大管家亲自去一趟才行……”器皿上人陪笑道。 伏名狠狠瞪了他一眼。“那就换后头抱厦里地紫檀木白玉踏雪寻梅插屏。” 器皿上人嗫嚅着,“大管家,前儿那屏叫目儿姑娘过了眼,如今……如今摆到月姨奶奶屋子里的炕琴上了。” 伏名怒道:“不是叫你把这些显眼值钱地摆设都收进库里去么?怎的又落到她们眼里了?” 器皿上人哭丧着脸,“也不知那个嘴碎的把这话儿告到里头去了,奴才正收拾着,目儿姑娘就领着人冲了起来,把两大箱贵重摆设翻了个底朝天……” 伏名还未说话,旁边一个正擦着翘头案的丫头笑道:“副管事说得半点不假,那时奴婢也在 着,大爷书房里收来的,紫檀雕螭战国玉壁座屏都被了……” “那是大爷最爱的摆设!”伏名顿时气急败坏,“月姨奶奶要过多少回,都没有到手,大爷回来要是知道了,我也得吃排头!”重重跺了跺脚,“说不得,只好去捱一顿臭骂,也得把这玉壁座屏给拿回来。”说罢,就匆匆向后宅而去。 后宅四进院子里,月钩儿洗漱以毕,丫头们将早膳摆到了炕几上,她正用着饭,目儿走了进来,悄悄在她耳边道:“姨奶奶,彩云姑娘那屋子地尽儿悄悄和奴婢说,大爷把那个掐丝:琅嵌宝石双连宝格盒给彩云姑娘了……” 月钩儿凤目一瞪,将手中的牙箸重重甩在炕几上,差点将方用了一半地麻雀脯细粥撞翻,她咬着银牙,“我向他要了两回,他都没应,大奶奶也说过喜欢,我以为是给大奶奶了,便忍了这口气。没料到竟是给了那小娼妇!” 目儿给月钩儿捧上象牙包银嘴的烟枪,抽开如意云纹炕几上地抽斗,从锡盒里取出萝丝烟给她装上,招了小丫头上来点烟,慢慢道:“奴婢竟和姨奶奶一样的心思儿,断没想到大爷竟是给了她。 姨奶奶,这可不是光为争一口气。大奶奶说不得,是正妻,咱们眼下争不得。彩云姑娘又是什么人?不过和奴婢一样是个丫头,肚子里地还不知是个什么玩意,就这样作威作福?方进门就震服了大奶奶,现下又哄住了我们那糊涂的大爷,将来还得了?” 月钩儿慢慢吸了口烟,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