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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坛口里正副坛主,他为了杀他们,在坛口前埋伏了三天,两刀了帐,又杀了十来个他们的心腹,才向其余的帮众开示了帮主的手令,他在坛口里吃饱喝足后,让他们等着总坛里派来的新坛主,快天亮才大摇大摆地离开。 然而坛口的血迹还没有被冲刷干净,正堂上却已经找不到他的人影,只留下一桌狼籍的席面。 “混帐!” 连震云一咬牙,转身就飞向高邮城的南城,不用寻找他远远就看到了南里几条暗巷里灯火通明,艳帜大张,喝酒唱曲和打情骂俏声此起彼伏,这个时节正是私窠子里最热闹的时候。 他没好气一路闯进倒数第四家叫喜相逢的私窠子,飞到了左院里的头等上房外,房里火盆烧得正旺,十九岁的他脱光了上衣,露出带着伤的健壮身子,正抱着喜相逢里的头牌清倌调笑喝酒。 眼看着他的头已经埋到了那清倌里的胸衣里,那清倌的呻吟声都快传到屋外头去了,连震云忍无可忍,直接穿门扑了进去,也顾不上他是攒足了钱装大爷,平生头一次来开荤破处,更不管他是不是听得见,冲着他吼道:“行了!马上走!快去城外接人!” 正奸情恋热的男女突然间停了下来,连震云看到那十九岁的他从清倌的胸前抬起头,皱眉像是想起了什么,正剥她长裙的手也停了,疑惑自语着,“我好像是忘记了什么事,要到城外去找个人……” “大爷……”清倌的娇嗔不依声响起,八爪鱼一样缠了上来,他转眼又把刚才的疑惑抛到了九霄云外,大笑着抱起了清倌,向床上走去,“但我怎么舍得你……” 连震云蓦然暴怒,一脚踢了过去,怒骂道:“她在外面吃苦受冻,你竟然还敢在这里喝花酒玩女人,活该她后来看不上你,活该你受那些罪——!” 然而连震云的脚刚踹到了他的背上,只觉得眼光红光一闪,轰然一声过去,清倌的嘻笑呻吟声就在耳边响起,他猛然抬头,突然发现自己实手实脚地压在清倌身上,鼻子里都是清倌身上的脂粉肉香,全身血液贲张,裤带已经解开,正是最要紧的时候! 连震云从床上跳了起来,挥动手脚,确认自己果然已经占住了十九岁的身体,大喜中匆忙收拾衣裤,从包袱里取出银子打发了纠缠不休的清倌,提着刀就冲出了房间! “牵我的马来——!” 他在喜相逢前飞身上马,扬鞭出巷,听着城门楼上的开城鼓声,飞驰而出,向城外狂奔而去,天已经亮了,漕河边的泥地上小脚印清晰可辨,过了几里,干地上的脚印就不太好找了。 他策着马,一路顺着断断续续的脚印追了过去,终于在一个废弃了的小村庄外发现她确实走进去,而没有走出来的脚印。 他大喜中连忙翻身下马,牵着马快马走入村子,一眼扫过村子里十七八间半塌的屋子,几乎忍不住想叫她的名字,却忍了下来,装作是顺路过道,不一会儿就察觉到顺手第七间屋子里,似乎有人的视线扫了过来。 他当成不知道,停下来拴马,耳中果然听到了隔壁屋子里轻微紧张的呼吸声,他还来不及高兴,那呼吸声忽然一止,再也没有半点动静,顿时把他吓了一跳。 “有人吗——!” 他再也忍不住,一个飞扑,踢开破门板闯进了屋子,一眼看到她倒卧在里间地上,青紫的脸上满是泥水,一双脚沾满了黄泥,像是这小村庄里遗弃的死孩子。 他的一颗心猛然一缩,只怕她被蝎蛇之类的毒虫咬到,抢上去抱起她,叫道:“……怎么了,你……” 然而却马上察觉齐粟娘的身体在他怀中紧崩了起来,连震云一怔,仔细一看,她的眼皮也在微微发颤,眼珠在下面微微转动。 他放心之余也不由得哑然失笑,她故意装死。 他想了想,知道她害怕,不容易取信,但强行带走却是下下之策,不管现在的情形到底是真的,还是怪梦,他心里是盼着她能依靠他,跟着他走…… 她只有十岁,他也只有十九岁。 里屋里到处是破烂的杂物,他只能把她放在半块长木板上,转身走到外屋,把踢烂了的门板拆了,在外屋里升起火来,包袱里还有一些干粮,他烤在了火边。 “你不用怕,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那边冷,过来这边暖和吧。” 他看着里屋的小小身影,柔声说着,屋子里到底是乱草,他在火堆边布置了一个厚垫子,从包袱里取了自己的衣服铺在了上面。 齐粟娘还是没有动静,他微微一笑,转身走了出去,到外面找到一个没有全破的灰瓦罐,装了半罐水,收拾了些柴火才走了回来。 柴火噼噼啪啪地燃烧着,齐粟娘正站在里屋门边。 她打量着他腰间的刀,还有门外拴着的马,虽然只有十岁,那双眼睛比起后来的她少了一些稳重隐忍,多一些茫然忧虑,却完完全全是他熟悉的女子。 他呆怔了一瞬,深吸了一口气,转开眼。 无论如何都要带她回去。 他放下柴火,把瓦罐架到了火上,搬了块石头在火边坐下,才抬头看向她,指着对面厚厚的卧垫,柔声道:“你不用怕,我也是乞丐出身,你来这边坐……” 她听到这句话,眼睛里终于闪了一闪,提着自己的小包袱,慢慢走了过来。 屋里沉默了下来,她不开口,连震云也一直没有说话,一直等到瓦罐里的水烧开了,才灌了一些到自己包袱里的皮水袋里,递给了她,等她就着热水吃完了两块热干粮,他撕开了一件单衣,在热水里泡湿绞干,热腾腾递过去给她擦脸,又让她脱了鞋甩了泥,给她擦脚。 “脚要是生了疮,就痛得钻心,还是小心些好。” 连震云在齐粟娘的吃惊中,每天这样替她想尽办法烧热水烤热食,一有机会就给她洗脸擦脸,晚上升火给她守夜,她已经不害怕被他牵着手,却不肯坐到他的马上。 她的眼睛不安地打量着他马鞍上和他刀鞘上沾着的血迹,他知道她有疑心,也不再多说,一手牵着她,一手牵着青骠马,陪着她一路不停地走…… 他只记得多年后陈家村的方向,慢慢想把她从那条路上引偏,不让她遇上陈演的母亲,更不会有机会让她遇上陈演,然而在走过了七八天后,碧蓝如洗的天空中仍然升起了两道青色的炊烟,一直没有说话的齐粟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