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号：拉布拉多

    祖母绿墙纸暗含金线侵占整面墙，墙壁中央钉挂狰狞熊头标本，黑布屏风刺绣龙与凤，严严实实遮挡住厨房内烹煮的女人。

    苹果表面淌流坠形水珠，呈三角叠堆在透明圆盘，窗外忽然倒挂一道黑影，顺手牵羊拾起顶上那颗。

    书房木门露出缝隙，隐隐约约能看到男人不停走动，他压低声音与电话另一方争论：先把钱打过来。

    那方答案不符合预期，他捏拳砰地砸响桌面，书桌边缘的咖色相框向外移动，玻璃后是全家福镶嵌其中。

    当初承诺拿到东西，就会把我们一家转移到美国，看来也是说说而已？笑话！预付的百分之五十肯定是现在给我。

    他向外瞄一眼，起身走到门板旁转动把手，无声无息闭合房门：少威胁我，大不了鱼死网破，我既然选择做，就没想过会毫发无损。

    对方哑然半晌终于妥协，他的眼尾露出深凹笑纹，口气转为友好：那就太好不过，明晚九点我会把东西传过来，合作愉快。

    挂断电话，他仰躺软皮座椅转动，鼻腔中哼起不屑音调：和我玩心机，什么东西。

    咔嚓。左侧蓦然传出清脆咀嚼声，男人神情僵住，撑住扶手惊慌转头：谁？

    坑洼苹果捏在左手，地板零星滴落透明水液，苏丽珍嚼动果肉含糊不清地向他抱怨：咬起来太费劲了，下次记得买熟一点的。

    细长眼眸下弯，喉咙滚出幸灾乐祸地笑声：啊！没有下次，你都要死了。

    话音才落，苹果携着水意在半空急速翻转，砸向男人鼻梁骨：去投胎也不要忘记我的建议。

    身形如燕，她踮脚起势冲向他，右手从笔筒中抽出黑色钢笔，拇指撬开笔帽，直插男人脖颈动脉，右手紧捂他的口鼻劝说：嘘，不要吓到猫猫狗狗，咱们速战速决。

    男女体力殊途，相差过大，不知她哪里来的巧劲，竟无法挣脱，艳色血液沾染衬衣，男人痛得浑身战栗，被动感受金属物体向血肉深处突进，丽珍贴近他的耳朵轻言细语：好了，还有十秒你就会死。相信我，我从不会骗人的。

    她抽出笔身，再猛力捅进血洞，反复动作，红唇吐出收割性命的倒数：10，9，8，7，6，5男人伴着数字逐渐跪倒瘫软，前身匍匐在地，脸部肌肉因痛觉惯性痉挛：4，3，喂！没数完怎么就死了！

    苏丽珍蹙起眉头，蹲下身跨坐他后背反省：明明数96停了几秒，这次为什么也能死得那么快。

    细白手指插入死者发根攥住上扯，她委屈地瞪着对方瞳孔放大的黑眼珠：干嘛急着咽气，就不能满足了我再死吗？

    丽珍唉声叹气放开手，男子头颅闷声撞击地板，她开始无所事事打量周围，破碎相框扣在地面，她捡起将它归置原位，向后退一步，拖住下巴评价：年轻时看起来还蛮帅的嘛。

    老公，出来吃饭了。木门传来敲击声，苏丽珍笑吟吟地打开门：来得真是好时候，刚好一天没吃饭了。

    未来得及惊呼出声，两手夹住头部，向左猛力一转，颈椎传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丽珍托住她苟延残喘地身躯摆放在地：糟糕，又忘记倒数了。

    进入厨房她懊恼地一把抱住冰箱用头砸门：还怎么跟青姨打赌，不行，我偏要说是10秒杀死的。

    额头被撞得发红，她毫无知觉嘻嘻笑起来：反正也没人作证。

    丽珍曲腿坐在短绒地毯打开电视机慢悠悠地调转频道，七点四十的港城新闻总有各种新奇的事件发生，她很喜欢，看他人痛苦特别下饭，哪怕有事错过一期，也会立马从网络上翻出来追完。

    兴致勃勃地聆听被访者哭诉，痛斥老公不着家在外包养小三，她拿着叉子挑挑拣拣餐盘内的肉块，绿色花椰菜统统拨到一边：好难吃，怎会有如此丧尽天良的食材。

    凝血抹擦在白色地毯，僵硬尸体紧靠相连，她慢条斯理吞着食物，余光瞥视连续发出震动的手机。

    在对方不胜其烦地拨打了数遍后，她丢开餐盘：干嘛？

    79通过电流传达后的声线扭曲失真：你在哪？

    丽珍捏住纸巾擦拭嘴角，很不耐烦：有事没事，我要挂了。

    回来，有任务。79不给她狡辩的空间，鸡同鸭讲完立刻挂断，每当任务目标超过6个人时，苏丽珍与79将搭档作案。

    他们合作了四年，关系一般，除开搭档时间，两人几乎不会在私下碰面，哪怕他们的住所仅仅相距3米宽的过道。

    苏丽珍不理，硬要等到新闻播送完毕，她才踱步回到书房，打开顶灯，暖色灯光铺在尸首上方，竟显得温馨动人：今天画什么狗呢？

    她嘴里数着：柯基、黑背、金毛、柴犬、泰迪这个月都画过了。

    还有什么狗。泛冷刀刃戳进死人嘴里搅动，丽珍躬身提起切割毛躁的舌头，舌肉浸泡黑红血浆来回蘸磨，她掏出手机搜索：狗的品种有哪些？

    墙纸撕裂，大片雪白墙面恶意涂画，造型丑陋地阿富汗猎犬以怪异姿态凝固，笔触粗放不堪，红汁水可怖的参差蔓延，画者在正下方意犹未尽提上代号。

    恐怕除了作画者谁也认不出，这坨鬼画符到底是何物。

    浴室蒸汽腾腾弥漫，热水冲洗混杂白色泡沫的脏污滑进下水口，黑衣物踩在脚底。

    苏丽珍，杀手代号：拉布拉多，是她本人强烈要求下争取到的代号姓名。

    第418件任务暗杀贩卖机密者（已达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