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报官
第六章 报官
练了一晚上字,顾九总算能将既明二字歪歪扭扭地写出来,又与吴既明约好明日再练之后心满意足地准备回去歇息。 十三,你还记得我今天从库房拿的那套笔墨纸砚是打哪儿来的吗? 顾九思忖今晚吴既明定是因为用上了好东西心情好,心里打定主意要再去弄点,便差人去把叶十三喊了过来。 哪套? 九里寨笔墨纸砚可不少,但没人识字都压了箱底,每年清点库房时都得往外丢好些个硬生生给放坏了的。 就那个墨上边儿还雕了花的。 顾九就是因为看它漂亮才整套搬去了吴既明房内,也算瞎猫碰上死耗子。 怎么突然想知道这个,那吴既明嫌东西不好了?他想到吴既明又来了气。 不是。顾九说:先生好似很喜欢那套文具,我想着能不能再弄点来。 那估计是难了。 大抵也是库房内文具的存货确实不多,叶十三对那套东西印象还挺深。 去年北方蝗灾,有些个难民逃难路上途径九里山,那套玩意儿是我拿十两银子五斤馒头跟难民换的。 一般难民听说山里有匪寨都恨不得绕个十里走,可那人走了一路已是弹尽粮绝,又带着个病弱的女儿,硬是被逼出几分胆量来寨子里找土匪做买卖。 啊?顾九也很意外于这个答案:你拿粮食银钱换这些个东西作甚? 那些个东西一看便是好东西,老寨主说过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叶十三理直气壮道: 那难民估计曾经是有些家底儿后来落魄了罢,走之前还特地跟我说这玩意是谁赐的来着嗨,记不清了,反正就一大官吧那吴既明倒是挺识货。 顾九刚拿人传家的宝贝东西画了一堆鬼符,内心很平静:那就是搞不来了? 没戏。叶十三摇头:小九啊,别老想着给他用这些个好东西,这养男人就跟养狗一样,你天天给它吃好肉,嘴给喂刁了骨头都不愿啃了。 话音刚落他便一侧头躲过顾九扔过来的茶壶:你看,我说实话你还不乐意听,那我回去睡觉了。 去去去! 顾九现在听不得谁说吴既明不好。 那茶壶刚飞出去时就擦着叶十三的耳廓走的,他摸着自己的耳朵往外走,直到出了顾九这院门口才看见那茶壶碎了一地的尸体。 这人是真的受伤了吗? 次日,顾九自己闷在房里闷了大半天,库房里纸张的库存都要被掏空才终于见她出来。 我成了,我成了!哈哈哈哈 叶十三闻声过去一看,只见黑崽这回是真黑了,从脸颊到衣裳全都是黑色墨迹,好似刚在黑泥里打过滚似的。 而顾九也没好哪去,泥猴一般高举着一张纸在院里转圈。 纸上俩字叶十三不认识,但直觉是那阴险读书人的名讳。 十三! 见叶十三来了,顾九立刻志得意满地给他展示自己的得意之作。 你来得正好,快来看看我写的字! 叶十三看这俩人好似中邪,本远远站着不敢靠近,在顾九热切地招呼下才迈着迟疑的脚步过去。 他看不出个所以然:好看好看 是吧! 顾九却沉浸在情绪中不察敷衍: 你快送我去九里镇,我要拿给吴先生看! 这是一刻也等不及了。 叶十三比起这个更怕顾九叫他看着字说出个子丑寅卯来,赶紧就叫人把牛车牵出来上了路。 等牛车到了九里镇的外的时候已经接近黄昏,顾九下了牛车便看见守在私塾门口的牛头马面。 俩人本就长相凶悍,面无表情地一左一右杵在私塾门口,真和牛头马面别无二致。 九里镇人口本就不多,这俩人一出现,街上更是空荡。 顾九在门口远远望了一眼,见吴既明还在授课又不想离去,便站在那数土笋。 奇了怪了 她记得吴既明是有七个学生来着。 奇怪什么? 叶十三慢一步过来,正好接上顾九的自说自话。 吴先生之前是有七个学生,怎的现在只剩六个了。 这有何难,叶十三不假思索:罢学了呗。 顾九却总觉得不对。 那日他们来九里镇把吴先生带走时还有七个学生,现在不过隔了两日再来看便只剩六个,要说是罢学未免也太巧了些。 叶十三见顾九神情不对,知道她还存疑,便主动请缨去打探情况。 他腿脚快,来去如风似的,不到半柱香的功夫便回来了。 你猜的还真对。 他面上没了笑模样,语气倒还算轻快。 那小孩去报官了。 闻言顾九嗤笑一声:就那些连一只熊都奈何不了的废物们? 不,他报的不是九里镇的衙门。 那小孩是吴既明最年长的学生,据说今年刚满十四,本是个孤儿以乞讨为生,被吴既明捡回去给了口饭吃,又教他读书写字,从此将吴既明奉为神祇。 据说吴既明被掳进寨子里当晚,那小孩便收拾了东西,说要上京报官。 京官? 顾九脸上的轻蔑淡下,却未涌现惧色。 九里镇这天高皇帝远的地方,一个小孩从这出发到京城若是只凭脚力怕只是去都要费上几个月,更何况即便报上京城也未必有人管。 虽就万中无一的可能,但若是京城真的知会到附近县城的县衙,也是麻烦。 顾九回神时手上写着既明二字的纸已被是一片褶痕,她察觉后手上力道却不减,平静地看着整个白天的心血在瞬间覆灭。 这学生去向,吴既明当最清楚的才是。 怕个甚。 直到将那张纸彻底揉成个拇指大小的纸团,顾九顺势握紧拳头将纸团攥在掌心。 杀官兵的事儿我们九里寨又不是第一次干了。 顾九看着学堂中月白色的身影,眼中凶光毕现。 来一个,我们杀一个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