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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问:“你老家哪儿的?” 司机答道:“兖州的。” “父母都在兖州?” “嗯。” “共军打进兖州了。” 司机愣了愣:“……嗨。” 方孟韦笑了。司机这个反应也对,抗战胜利了,好日子也没来,自己人打起来了。可不就只有一声叹了么。 “回家。”方孟韦说。 荣石穿过窄小的胡同,渐渐不再佝偻着背,抬头挺胸快步走着。有人好奇地看着这个一身狼狈却走得像个将军的男人,有些可笑,有些可怜。 他左拐右拐,在八卦阵一样的胡同里来去自如。整个北平,不过是个放大了的东岳庙。穷人在贫穷的迷宫里打转,走不出去。荣石疾步走到一户人家外面,轻轻敲了敲门。 这是最平常的北平的小院,有些年头,破落前的富贵还很清晰。开门的男子对着他微笑:“龙先生。” 荣石点点头:“张大夫,我的药膏用完了,再来买一点。” 张大夫把他让进院子,大木门又紧紧关上。 “国槐同志,你现在有什么结论?” 荣石盯着清俊的张大夫,面无表情:“很明显,问题出在别的战线上。” 张大夫表情未变,依旧略微含笑,平和如春风:“这是你这几个月调查的结论?” “地下情报的战线,要么经济要么军事。北平军事战线被人一刀砍了,您说呢。”荣石坐在张大夫对面:“否则把我从东北调来干什么?” 因为要找个此山之外的人。 张大夫解开荣石的衬衣,往他背上涂一些油膏。清清凉凉,倒也确实缓解了荣石的痛苦。 “问题出在经济线上。组织上其实有数吧。” “和傅司令的接触如何?” “并不顺利。傅作义对新华社的‘战犯名单’耿耿于怀。这帮宣传口的人,是专门来坏事的吗?” “除了这个呢?” “首先接洽人就是个问题。如何带着接洽人和电台离开北平,穿过封锁线流弹区是个很大的困难。” “具体一点。” 荣石笑了。张大夫很年轻,比他小多了。虽然是他的上级,北平城工部负责人……可还是太年轻了一点。 “上过战场没有。” “……嗯?” “过封锁线最危险的就是穿过无人对峙区。那有可能会同时成为两方的靶子。更不要提流弹。” 张大夫低声道:“国槐同志,上级命令我们一定要全力配合你,务必达成这次秘密谈判。军事方面我承认自愧不如,所以我尽量尊重你的意见。你现在可以提要求,我马上向上级转达。” 荣石光着上半身,低声笑,厚重的声音简直引起空气的共振:“什么要求都没有用。这时候,纯粹靠的就是运气了。你觉得……我的运气好吗?” 荣石穿上衬衣,戴上眼镜,准备离开。他开门之前突然愣住,张大夫在他背后疑惑:“国槐同志?” 荣石表情有一刻柔软:“你听。” 顺着风,不知道从哪儿飘来了音乐。婉转迷离的女声顺着风吟唱着—— 浮云散,明月照人来…… 荣石一恍惚,仿佛回到了当年上海外滩的夜晚。他看见他披着月色,向他走来。 那时的曲子,也是随着夜风飞来。缠缠绵绵,躲不开,化不掉。 明月留在当年,人呢? 怎么仿佛隔了一世,连月色都旧了。 张大夫有点莫名其妙,只好站在院子里跟着听。“哦,这是周璇的,这几年一直很流行。” 荣石笑笑:“我知道。” 方步亭沉默地坐着,意料之中听到楼下方孟韦的声音。 “蔡妈王妈,人呢?都午睡了?” 方孟韦极少有高声对人说话的时候。然而现在他在发脾气,整个家里都是他的声音:“我说话你们没听见?” 方步亭闭上眼睛。 蔡妈的声音小心翼翼地传来:“孟韦,老爷吩咐了,这些照片,只能夫人来摆。” 抢在方孟韦继续发火之前,另一个清凌冷静的女声响起来:“小少爷不用生气。我摆好这些照片,立刻就走。” 方孟韦的声音有一刹那沉默,沉默之后便是爆发:“这个家里有小少爷吗?这个家里的太太十年前就去世了,哪里来的小少爷!” 方步亭手里捏着拐杖,越捏越紧。 接着,惊天动地一声响。方步亭闭着眼,默默地听着,各种声音,在他脑子里拉锯。 方孟韦摔了装照片的箱子盖,愤怒地要拎走母亲的所有照片。这些照片,是当年大哥从上海背回来的! 谢培东系着围裙,用力扥下方孟韦手里的皮箱:“过了。” 方孟韦一向尊敬姑爹,一腔怒火在嘴里滚了滚,到底给他咽了下去。谢培东拎着皮箱,对着程小云笑笑:“小嫂,要不我摆吧。您先回去?” 程小云含着泪,缓缓走过方孟韦身边,并没有看他:“小少爷,当年在去重庆的路上,我和你父亲是邂逅相逢,他一直对我很礼貌。这句话,请你转告大少爷。” 方孟韦绷着嘴,一脸怒容。蔡妈和王妈几乎没见过他这样发作的样子,有点害怕,握着围裙,站在墙边上。方孟韦一看她们,心里又后悔,不该这样发脾气,只好僵硬地笑笑:“……对不起,是我不好。” 程小云离开,家里局面还是紧张。方孟韦上二楼,站在门口,难得一点恭顺的意思都没有:“父亲,您明知道大哥回来了,还要让……那个女人,摆母亲妹妹的照片,这不是要剜大哥的心吗?” 方步亭端坐,双手交叠搭着拐棍,自嘲:“我没想剜谁的心。剜心来做什么?你是一直觉得,你爹没心吧。” 方孟韦略略垂头,抿了一下嘴唇,声音小了些:“大哥……一会儿是共党嫌疑,一会儿又扯上铁血救国会,‘建丰同志’救他,干部局用他,您在家里摆照片逼他……” 方步亭心平气和:“我不是在跟谁斗气。我在外面跟国民党斗,跟共产党斗,回来难道要跟自己儿子斗……”父子俩相对无言。半晌,方步亭缓缓道:“正当辇毂之下,太平日久,人物繁阜。垂髫之童,但习鼓舞,斑白之老,不识干戈……” 方孟韦一愣,。 他和大哥偷偷地看,看不懂,莫名其妙。吃喝玩乐,能看得父亲潸然。 当初看不懂,现在看不穿。怎么能不潸然。 方步亭轻声道:“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把你妈你妹妹送回美国……回美国吧,孟韦,这里的国不是我们的国了,这里谁都容不下我们。我把那些照片摆上,只是想告诉你大哥还有你,我希望你们回美国,平平安安活着,仅此而已。我已经失去你们的母亲妹妹,我不能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