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4
卧室灰白阴冷的色调渗着簌簌寒意,只觉卧室的墙壁正四面八方倾轧下来。陈星燃有些透不过气。 他平躺在地板上凝着天花板,白皙精瘦的手臂枕在头下面,另一只手把玩着从书柜底层抽屉里翻出来的一个橙色弹力球,砸向天花板再稳稳接住。他最近这样消磨了大把时间。 其实也有别的事可做。冯磊拉他一起参加下个月和隔壁8中的足球赛;数学老师选他去NOIP提前为高考降分做打算不过他都拒绝了。很早以前就被同学评价为很神秘什么都不在乎,而且做什么都很轻易。 不是这样。并不是因为他有和姐姐一样的天赋所以才能轻易。 因为他对一个人以外的所有事物都提不起兴趣。 而当他意识到那个人是不可触碰的禁忌后,精力才有的放矢他必须用全力来克制自己。除此以外,他也不知道该做什么、想什么,反而能专注于被交代的事情。 不是出于叛逆,而是不在乎:虽然他现在按部就班地学习,成绩还不错,但是高考去什么学校,将来做什么职业,通通无所谓。他只希望能快点离她远一点。 产生不伦的邪念是痛苦,现在仅仅是看到她就是痛苦了看到她和别的男生亲昵会痛苦,看到她不在乎自己会痛苦,看到她对自己的关心也会痛苦。 新的火焰可以把旧的火焰扑灭,大的苦痛可以使小的苦痛减轻。陈星燃读到这句话之前已经试过许多办法来自制,通通失效。于是他决定用鲜血洗刷罪孽:只要想念她,就用刀子刺破手臂,剧痛可以让大脑短暂地真空。 当他长大一点,意识到自残的幼稚和徒劳,就很久没有这样了。他发现想念她其实是和呼吸一样自然的事情,疼痛退潮后,思念卷土重来,毫无意义。如今两条手臂都蜿蜒着深深浅浅的旧疤,左手手腕的新伤口还没有痊愈。 那道伤口是上周五晚上刻下的。刻下的瞬间陈星燃想是不是应该再用力一点。 因为他居然在自慰的时候想到了姐姐。 第二天早上,当她坐到餐桌边,无知又纯真地朝他微笑。他慌不择路地夺门而出。 陈星燃想质问父母为什么非要生下自己。 他曾偷听到父亲跟朋友聊天:他是避孕失败的产物。母亲怀上他时刚刚产下姐姐两个月,百密一疏,原来就算采取了全套避孕措施也会有不被欢迎的意外降临。他的存在既对母亲的身体是个危险,也让出生不久的姐姐早早断了母乳。 他为什么要出生呢。 龌龊卑鄙的自己必须去死,但不是现在。如果在家里自杀的话无疑会给陈煜带来巨大的冲击,因为陈煜一直把他当做世界上最亲近的家人。他不想给高考前的陈煜添任何麻烦。等陈煜有了爱她且她爱着的男人,有了能抵御一切悲伤的幸福时,那会是他的时机。 再次弹回的橙色弹球没有被接住,砸向了挨着陈煜卧室的那面墙上,然后无力地在墙角边打了个滚。 墙壁的隔音效果很好,一点可供揣测的捕风捉影都没有,陈星燃只能陷入无端的妄想中像过去每一次陈煜带不同男生回家时那样。 她和她的普通同学在接吻吗? 他们会做爱吗? 他快要溺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