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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身体既然好了,便可离开紫枫山,自行返家……而现在,恐怕是再也离不开了…… ☆、月下人(五) 两人便又在山中停留了些许时日,为出行做些准备。 眼看年关将近,越钦便提出要回家拜见一趟父母。燎広自然是应允了,还问他是否想在家中过完年再走。 越钦想了片刻便拒绝了,只说想在家中过一晚便好。想来,可能也将会与父母就此别过,此生不再见……幸好柳家不止自己一个孩子,只是对不住一心在外闯荡的二弟和尚且年幼的三弟了。 他大约天生薄情,对父母也是敬孝之心多余关切之情,此番想过,竟觉得对自己也是种轻松。仿佛天地间无牵无挂才是他真正该有的样子。 一晃又是十日过去,天气渐好,温度虽低,冰雪一片未融,但阳光一照便都显得很是有些好看,四处都明亮通透的很。 两人白日里□□,夜里抵足而眠,日子倒也过得十分惬意。修行进度更是一日千里,临近过年时,越钦便已差不多修成缱灵,能以神识辨出自己体内的三魂七魄来……另还有不太看得清楚的两抹灰影,大抵就是燎広的一魂一魄了。 还记得最开始燎広给他讲过自己的魂魄里混进了“脏东西”,一想到燎広那么形容自己的魂魄,越钦便忍不住要拿出来取笑他一番。 只是越钦始终都没忘了缚魂离魄之事,没过两三天总要叮嘱燎広,问一遍进度。燎広有时答得详细些,有时略答,但好歹也让越钦信了他的确有在好好准备这事。 …… 年关将至,燎広终于是带着越钦下山了。走之前,越钦还特意提出要去看一次布阵的情况,燎広推脱不去,只能带着越钦到阵法处看了一次。 越钦眼见阵法与自己梦境中所见别无二致,这才放下心来,跟负责布置阵法的人——似乎是叫霜霖交代了一遍还不放心,回去后又叮嘱松木要盯着些进度才安心的和燎広一同下山了。 对于越钦很有些偏爱松木这件事,燎広仍然是颇有微词的,“他可是个对你有过非分之想的家伙。”他忍不住这么跟越钦强调。 然而越钦只觉得他小题大做的有些好笑——“我看有非分之想的家伙,只有你一个而已。” 两人相携下了山,在除夕早上回了柳家。没有事先通知,柳府一点准备都没有,反倒是能算个不大不小的惊喜了。越钦自幼身体不好,所以鲜少离家,这次一走便是近两个月,很是让家中想念。但柳父柳母一看便知越钦身体的确好了不少,心中对燎広千恩万谢,自然是摆出了最好的东西,拿出了最好的礼节来伺候着。 年夜饭结束后,众人便一同等着守岁,只有越钦被赶去睡觉——他幼时身体不好,所以这些活动都没他的份儿,只是现在……“母亲,我现在的身体已经撑得住了,您莫要太过于担心了。”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柳母的态度却相当坚决,“不然,你问问恩公大人行不行。” 燎広有些戏谑的看了越钦一眼,却故意忽略他递过来的眼色,反倒迎着柳母的话道:“钦儿,你母上说的有理,你且早些休息吧,明日我们还要启程。” 柳母以为两人会在家里留到正月十五,甫一听闻两人名字便要走,还很有些回不过神来,“恩公……这又是……” 燎広笑笑,直道:“不瞒您说,此番下山是帮钦儿寻几味难得的药材,便可彻底治好他的身体。我们行程安排的有些紧,便不能在此久留了” 柳母讷讷“诶”了一声应了,陪笑道,“倒是我唐突了,恩公肯为钦儿付出如此心力,我这个做母亲的,真是不知如何谢你……钦儿,你去酒窖里把你爹那坛‘坠月’拿出来吧,娘要好好请恩公喝一杯酒,拿好了你就先去睡吧。” 越钦应了声好,又丢给燎広一个“便宜你了”的眼神,才转身离去。 燎広的目光一直跟着越钦的背影,直到他拐了个弯消失在墙角,才有把目光移回柳母身上:“刚刚没敢当着钦儿的面与您说,怕他觉得心里难受。我下面这话原本是应该由钦儿向您二位说的,只是他心中对二位挂念太深,恐不忍开口……我这个做师傅的,便代劳一番。”燎広举了举酒杯,径自饮下,将空杯底亮给柳父和柳母看。 “……钦儿他资质出众,乃是修行奇才,他日必可成仙。成就说不定还比我高些……所以可能也不能再回家了……还请您多原谅。”燎広面色凝重,“为仙者,虽不说要决断七情六欲,但尘缘淡漠已是必然,两位身为父母,自然是比我更希望钦儿能好……所以他若问起您两位此事,还是希望两位能……”燎広没有将话说完,但意思却已经很清楚了。 他这话说出来容易,听到柳母耳中却无异于晴天霹雳。越钦这个孩子因为身体不好,又是第一个孩子,一向是她最疼爱的,从小到大都没有离开过身边的孩子……可如今竟然就要这般匆匆见一面……便再无可见之时? 可燎広说的,却又似乎偏偏有理。 柳母柳父对视了一眼,半晌,还是柳母道:“我儿竟是……” 柳父捏着手中的小酒杯,手指轻轻摩挲着杯沿,思索了良久道:“恩公,我们虽一介凡人罢了,但大道理还是懂得一些……只是,既然将钦儿交给您,就希望您能真的将他匡扶上正道……我们也就……也就……罢了!”说到这里,一向沉稳的老商人竟也是红了眼眶,仰头自顾自饮了一盅。 越钦端着酒壶,站在不远处的墙角,心中长长叹了一声……父母用心良苦,恩情恐怕今生也还不完了。只是,谁让他前世便欠了燎広已经还不清的恩情? 坠月拿来后,柳母便又催越钦去睡,越钦拗不过她,只得先行离场了,不多时,燎広也拱手道想先去休息。 柳母唤了管家为他引路,燎広谢过后便跟着管家进了柳府的客宿里——但也只是进了个门,便又摸出来,翻窗进了越钦房里。 “怎么还不睡,平日这个点,也该歇了。”他轻轻在越钦额角印了一吻。 “总觉得……有些对不起柳府。”越钦叹了口气,心中仍是挥之不去的郁结。 “来日方才。”燎広坐到床边,轻轻拿起越钦的一只手,把玩着他原润的指尖,“等你稍有修为,便有多得是的法子报答他们。” 越钦沉默了半晌,只道:“但愿如此罢。” 见他情绪低落,燎広便没再闹他,连往日里这时常会发生的事也没了心思,只让越钦睡进去些,给自己留个位置。 这些时日越钦早习惯了与他同床共枕,自然而然的让出了位置,两人睡在一处,很快便暖喝起来。 漫漫长夜,似乎……也不再那么令人忧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