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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拖拉了起来,我便被送了监察室里去。如今算起来也是有了个五六日,不但寻常里无人问津,就连那些原本待在监察室的狱卒也甚少过来搭话。中途只那藏月楼的老婆子过来见了我一面,也离开得很快。 我又被刀架了脖子上,在认罪状上下了指纹写了名字,定了死罪,回天乏术的光景。 这一日正独自在板子上坐着思忖,听得外面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回神来看时,那身着玄色短衣的狱头子已带了人过来,横竖开始打量我。我只冲那些人睃了一个白眼过去,连眼皮子也不大想抬起来。只管瞧去,心里也不禁咬牙切齿起来。半刻,方才听到有人在说, “藏月楼的三丫头,你可劲儿瞧好了,如今也替你做了顿养人的饭菜,别等明儿中午过去了晚上便找了哥儿几个索命。” 我懒怠理会那人,眼一闭便扭头往里侧倒了过去。又听得那狱头子扯了嗓子在外面喊, “今儿可请好了,你近房里的姐妹来看你了。这是极好的事情,只你可别又埋怨我们哥儿几个不会做人的。” 我懒怠理他们几个,闭了眼自顾靠到了墙上。不大会儿便听得铁锁打开的声音,我只当是哪个发疯的人又来落井下石了,心里自然是不待见的,方听得有女儿的声音,轻柔柔的,甚是好听。 “三姑娘莫怕,旧燕虽识不得什么金贵的人,但你一顿饱饭还是犒劳得起。” 我睁开眼睛,只见那女人睁着水杏眸,长着高挺鼻,光洁饱满的额头,外加一粉唇,鹅蛋微圆脸,凑着看普通,分开看精致,只比不得那覃玉蝶至内而外的美。而今看来,覃玉蝶的美,只不过美得有些俗气了。 我上下打量了片刻,沉默中氤氲了些莫名的东西出来。她见我不说话,昏暗牢房里也着实猜不透这个表情,只又开了口说话。 “三姑娘惊异是自然的,旧燕比不得姐姐们会来事,自然受不得老妈妈的待见,名声也是不能同姐姐们相提并论的。这里三姑娘不识得我,横竖是有这个原因在的。” 我内心阴笑,也不同她嚼舌头,只开口问她。 “你来找我做什么?” 关旧燕瞳孔微微收缩,见我面无表情,对她的态度也不过如此,大有绵绵睡去的意思,一时间局面略显尴尬。只忙叫人过来点了灯,让屋子登时亮堂了起来。那光隐隐有些亮,刺得我眼睛睁不开,打眼儿的功夫,那女人便已在我身侧坐下,轻轻开口, “三姑娘识大体,果然是能够编造出大故事的人。可曾听说过离魂之事?” 我瞥她一眼,依旧不做声,听得她说, “魂魄乃人体里精髓之一,随便离开躯体,魂魄想也不能够待在这里长久。” 我听她话里有话,禁不住冷笑起来,冲她道。 “北朝自开朝以来,法律明令禁止鬼神邪说,你若再这样,让外面的人听了去,免不了有一顿打的。” 话毕,关旧燕不怒反笑,道。 “姑娘既然能够编造出如此荒唐的故事,每每都有些触动着权贵的言语,也不怕招来杀生之祸。旧燕想着,姑娘也不是贪生怕死之辈。” 我抿嘴不语,示意她继续下去。关旧燕莞尔,将灯芯挑了一半儿出来,才开口。 “若说得和厢房里的姐妹们没交情,叫哪个信?怕只有三姑娘才能信我的话。若说和厢房里的姐妹们交情甚好,这个话说出来,怕我自己也是不信的。平日里,但凡哪个能够给妈妈带些生意来,自然是受妈妈的欢心喜爱不少。我虽也是妈妈四房里的姑娘,虽不是妄自菲薄,但也明白自己的才能,哪里有姐妹们的才能拿得出手?加了我自小多病,会客的时间不多,妈妈看着不喜欢也是自然的。东厢房的覃姐姐年岁稍长些,手下各行的妹妹又多,自然是讨得妈妈的喜欢不假。我们几房的姐妹也是如此,明里看着和睦,暗地里是怎样,还是只有自己知道的。要保得地位,又不露锋芒,实是辛苦。” 我内心冷笑,道理是这样不假的,要保得地位,又要不露锋芒成为众矢之的,这样的智慧与隐忍自然是当之无愧的赢家。再想这女人,若真如她所说,怕我这样的地位,也是要小心应对才是的。 她继续说, “虽然这里给姑娘说明了关系,也是怕姑娘不信的。前几日覃姐姐去了,藏月楼里,但凡有交情的姐妹,哪个不是痛哭流涕的?争先恐后发了自己的哀思。我这里虽然同覃姐姐没多大深厚的交情,实在是做了多年的姐妹,三姑娘,你猜怎么的?” 我瞥眼看过去,见得关旧燕的五官在闪烁的烛光下显得模糊起来,神秘又严肃。她只凑到我耳畔,细细道来。 “若说这个离魂之事,并不是空穴来风。昨夜我方睡下,迷迷糊糊间,惊觉四周阒然,又有幽兰香四散开来。那纱网帐子乱了飞起来,轻飘飘的。我忽然听见有人叫我,又冷飕飕从榻上起来,竟然在屏风外面看见走了的覃姐姐。覃姐姐站得笔直,全身素装,披了长发又背对着我。我根本认不出来的,却是听得她的声音,她只苦苦告诉我,小心了老妈妈,小心了老妈妈!我只浑身一惊,见她转过来,面色苍白,直愣愣告诉我要注意老妈妈,只得三姑娘可救得我,吓得我登时醒了过来……” 我急忙将她打住,笑道, “妹妹这个故事说得精彩,也该将咋们藏月楼里,我做的事交代给你了。” 她见我不信,便有些着急,正欲开口,牢门口也有些轻微响动。随即见得一黑衣狱卒跌跌撞撞跑了进来,拉了关旧燕便走。 “快走快走,县老爷正往这里来了,你快些给我走!少给我惹了麻烦出来!” 那关旧燕回头看我一眼,欲言又止,跟着狱卒快步走了出去。 ☆、树大招风 且说县老爷急匆匆过来也不知是何事,开了堂,拉了我上去,一行人嘀嘀咕咕说了些我听不懂的话,最后得了个结果,后日午时三刻街市菜场口斩首示众。那些面皮上不动声色的人真是狠心得狠,打板子的人黑着脸,文书黑着脸,看门的黑着脸,只有些邻县的官人过来旁听。前前后后,零零总总不过一个时辰,说完后便又将我拉了下去。 莫名其妙,我只不同那些人说话,累了便靠在墙角勉强睡一会儿。由于这牢房常年在地下一层,见不得太阳,不免很潮湿。我骨子里原本就有些轻微的风湿,想不到这一副身子骨里也继承了我的老毛病,到了夜晚每或雨天前面,总会痛几个时辰,一睡便好了。 浑浑噩噩,这几天清净了许多,很多以前零碎的事情慢慢地又浮现在我的脑子里面,想得多了,自然就痛起来。 我只觉得不会这样就死去,只想,冥冥之中,一定还有一些东西需要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