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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阿挽知道,他并不是父亲的孩子。 不过一直都没有说出口,因为他也深知阿挽知道许多事情,有些时候装作糊涂,反而会让自己活得更加好一些。 就好比醉酒的人沉浸在迷醉的世界里,沉睡的人流连于美好的梦境中,定是有残酷的事实给不了满意的答案,才选择欺骗自己。 阿挽又行了一礼,似乎打算离开了。 星北流看着女人的背影纤长柔软,那个问题不受控制一般问了出来:“前几日,那孩子在您这里?” 女人闻言,转过身,柔柔手指按在唇上,露出一个有些狡黠的笑。 “毕竟,他的名字里有一个‘光’呢,我觉得和我这屋子的名字很般配,于是邀请他进来了。” “还有啊,大人还是早些正视一个事实吧,总是把别人当做孩子也不好,他可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了,不改变自己的认知的话,迟早会吃大亏的。” 不知怎么的星北流想起了皇城里的传言,嘴里仿佛还留着梅子的酸涩气息。 即便时过二十年,长光在他心里一直都是被照顾着的孩子,但长光却是在慢慢长大。 他苦笑了一下,有些问题始终是无解的,正如他一直在思考着的问题,长光对他到底是怎么样的看法,如果有一天长光知道了那些事情,又会怎样看待他。 这世上纵然有阿挽的浮光夜屋这样的存在,可也不能叫人完全忘掉忧愁。 ☆、醒梦(一) 衣服换下来后,寒千抱着一堆衣服正要走出门去时,不知从哪里掉出来了精致的荷包。 荷包上的针脚细密,看得出来做这个荷包的人花了很大的心思。寒千将泛着淡淡香气的荷包捡了起来,扭头看着正在翻找文书的星北流。 “大人,没想到您这去一趟,居然还遇上了中意您的人呀。” 中意他的人?闻言,星北流的手顿了一下,想了一想,含糊回答道:“也没遇上几个人吧……其实都还是你认识的。” 寒千有些惊讶,她认识的人?大概只有星北府上的了。 说到这里,星北流忽然想起什么。 “对了,主母说要送两个人到我这里来……推不掉,到时候你安排一下就好,平日里就不要到我这边来了。” 他虽然没有仔细说明,但寒千也明白了是星北府主母为星北流送的女子。 这种时候提起这事,寒千几乎立即联想到了,怕是星北府里有人还惦记着星北流,送了这荷包,还主动求了主母要到星北流这里来。 这样一想寒千多少还有些开心,她跟了星北流多年,一直眼看着这人形单影只,若是能够有一位体贴着他的人,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只是不知道是哪一位,不过到时候可以看看星北流中意的,就能知道了。 大概是太过于为星北流感到高兴,她忘掉了星北流说的“平日里就不要到我这边来了”。 寒千抿着唇按捺住笑:“是,那我先下去了——大人,您的荷包就放在这里吧。” 她将荷包放在星北流书桌的边缘上,抱着衣服退出去了。 荷包? 星北流手中文书放下,走了过来,这才想起来星北茕送给他的荷包。 荷包里有东西,之前从星北茕手中接过的时候他就捏到了,很薄很软的东西,散发出一丝隐秘的香气,不知道是什么。 他打开荷包,将里面的东西小心倒了出来。 是一片干枯了的叶子,勉强看得出是只有半片的形状,颜色灰暗,大概是为了入药而被晾晒过。 星北流看着它,有些眼熟,那种熟悉感如同针刺一般在他脑中扎了一下,不好的回忆在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开始汇聚。 他不太确认,而且人在将要面对回忆中某些伤痛时总会无意识地避开,那只是保护自己的本能。 星北流犹豫了一下,将它拿到鼻子下闻了闻。 叶子上有着不知名的花的香气,极淡,但那香气似乎保持了许久,有沉淀后的浓郁芬芳。 这是…… 星北流难以置信地瞪大眼,他的手不受控制地哆嗦了起来,像是不敢相信,再次仔细将那半片叶子闻过后,放入了嘴里轻轻咀嚼。 这竟然是醒梦花……这里怎么会有醒梦花?! 不舒服的感觉几乎是一瞬间就出现了。星北流捂住喉咙猛地咳嗽了起来,半片叶子被他吐了出来落在地上。他剧烈地咳嗽着,神色越来越痛苦,最后竟支撑不住跪倒在地上。 那若有若无的气息充盈在他脑海中,一切仿佛在向后退,回到许久之前,那些被他封藏在心底的记忆中。 眼前时而昏聩时而清明,耳边时而嘈杂时而静谧无声,无数的人从他身边走过,纷乱的人影让他恐慌,却又躲不开、逃不掉,只能被围困在记忆中的某个地方,无助地倒在地上。 星北流挣扎着想起身,他现在已经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想要到哪里去,或者是到底在逃避什么。 那些香气,那些致命的香气,将他带回到所有昏暗无光的过去中,将他拖入深渊,深渊中犹然有恶魔的笑音。 “母亲……” 他一边朝着门口爬去,一边含糊不清地喊出这个词。 “勾月……勾月……母亲……” 你在哪里啊。 他茫然地想着,可是不清醒的脑子什么都想不明白,神智混乱不清,只是在谁都不知道的深渊痛苦挣扎。 但他的身体实在太虚弱了,之前发作的病痛并没有远去,此时的药物也如同在催化他的痛苦,让他更加无法从噩梦中摆脱。 星北流蜷缩在地上,手指死死抠着门槛,那里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屏障,阻碍了他的去路。 他抬起头,喘息着,仰望着,似乎在期待着什么,可遥远的天际一如寻常什么都没有变化,什么都没有出现。 落霞的余晖沉入他的眼眸,在一切平静之前,一切结束之前,一切陷入黑暗之前…… 他终于看到了,月白色的狼披着金色的光芒,从遥遥的地方跃到他面前,仿佛要在他入睡之前,轻轻舔舐他的脸颊。 “勾月……” · 以往这个时候,厨房准备好了晚饭,星北流应该从书房里出来了。 然而过了许久还没有看到星北流出来,寒千心里有些奇怪,于是去书房看了看。 冬日天黑得早,外面几乎完全昏暗了下来,星北流的书房竟然没有亮灯。寒千捧着油灯走到书房门口,第一眼就看到了一个人倒在门口。 “大人!” 她惊得将油灯落在地上,惊呼一声后,连忙扑了上去。 借着忽明忽暗的光线,她连忙摸了摸星北流的手腕,发现人没事,似乎只是昏倒了过去。 寒千还是吓得不轻,小声喊着星北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