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学医
第六章 学医
那女人嘭一下放下碗,抬手帮她拍掉裙面上的米粒,嘟嚷着:哎呀,你没事吧,要不要紧呐?!常安松开眉,强迫自己不去看裙子碍眼的污渍,抿着嘴唇摇摇头:我没事。一只手递来手帕,她抬眼看去,他皱着眉似乎是紧张她,帕子灌了冷水,快按着。 其实汤饭摆了这么久,不太热,除却刚开始和现在的黏腻,她并没有不舒服。接过帕子挡住大腿,我没有烫伤,放心。 众人松了口气。 那女人还在说,看你这这么好的一条裙子,弄脏了也不知道洗不洗的掉!常安忽然看她一眼,女人眼中的幸灾乐祸一览无余。 她是故意的。 旁边男人粗声骂她:婆婆妈妈吃个饭也能这么不小心!你怎么回事?赶紧吃吃滚蛋!常安平静强调:我真的没事,你们继续吧。 饭局进行到最后,男人们开始在一片狼藉前拼酒,宋定肯定也跟着喝几杯。 之前骂过人的那位不知怎么把酒敬到常安面前,念念有词道:姑娘,我敬你一杯,自家婆娘不懂事,算给你赔罪了,哈哈。 常安刚接过喜子递来的小半杯白酒就被宋定抢去,她不会喝酒,我替她。 诶,小宋,我敬你朋友的酒,你喝算什么?!抿一口意思意思就罢了!男人说他不懂事,宋定坚持。 常安看他,眼瞳里有笑意,没事啊。她伸开掌心:给我吧。 小宋,给她! 众人的吆喝怂恿中,宋定看见她洁白而脉络清晰的掌心。酒杯重回她手上,她举起酒杯递到嘴边,临喝前,她低语一句。除了宋定,没人听见。 常安缓缓把那杯酒喝掉,一小口一小口眉头都没皱,喝完面色如常,只是两颊渐渐有些红润,她皮肤平时太白,不惨杂一点别的颜色,像一整块光滑白瓷,此刻反倒显得更有人气儿。 好!男人也一饮而尽,小宋,你可得好好对人家啊!又是一阵哄笑。宋定没说话,他的袖口被常安悄悄拽住一角,心中有些异样。 她说:你会送我回家吧? 夜风吹拂的晚间,常安和宋定并肩走在街头,他手上拿着她的画具,养成的烟瘾犯了却腾不出手来。喉咙间痒难耐,不停地咳嗽。 常安有点奇怪:你感冒了? 宋定皱皱眉头:想抽烟了。 原来是烟瘾作祟?常安笑笑,你先抽好了,见他摇摇头并未停,常安想了个措辞,我想休息下,累了。 这才放下东西作罢。 不想一路真劳累了他,自己也蹲下身子拿了点东西背上,她站起来的时候,裙子上一大块化开的油印。 他以为她会和他提到那个女人,但她没有,一句话也没。你的裙子,还洗的干净吗?常安低头一看,无所谓的说:这是棉布料,查妈会有办法,她笑笑:我弄得再脏她都有办法搞干净。 宋定轻笑着摇摇头,那个女人,把你裙子搞脏的 无关紧要的人而已。她两手插进上衣口袋,看着他抽烟,等得无聊了,你想和我说? 宋定愣了一愣,那就不提,无关紧要的人而已。 常安先是笑笑,似乎犹豫一会还是说:不过,另外有一件事我想知道。 他抬眼,五官朦胧而模糊,眼中倒映火光:什么?许是抽烟的缘故,嗓子有些沙哑,如风扫过竹叶的飒。 她心头微动问出了话:你有没有受伤? 宋定停了动作,吐出眼圈:没有,脖子上的血不是我的。虽是无头无脑的一句话,他知道她问什么。 常安点点头。那就好。 送完常安,宋定形单影只地回了家。也是今日的黎明时分,那么幽黑无人的街道,佐藤熏偷情报被发现,麻烦的两个男人一路尾随,她甩不掉,眼看就要被抓到,只好藏匿在店里,趁机联系。他在凌晨裹着黑衣出门,用刀插进那两个男人的心脏,记得扭转拔出时,有一个人被按在墙上,血液飞溅。 脖子上的血迹,是他唯一的疏忽。 宋定以为一个娇滴滴的姑娘会被吓到,但常安没有。她就问一句你有没有受伤,为何关忧可以如此清浅又尊重,就这么以一种轻柔温和的方式带过? 他在黑夜中轻笑出声,一时竟不知她是真的天真还是太过聪明。 回到帮里时,正遇见杜老五的二把手斧爷。一看见是他来了,男人热情洋溢的笑,来搭他的肩,亲亲热热的:从哪回来啊?宋定一双在黑漆漆的大院里,与平时不同的眼,看不真切, 小馆子里聚餐。 铁爷想,他还是那么老实。 铁爷光头,中年的肥腻尽显,但交际能力好认识的人多,路子广,杜老五用得上。人至中年,欲望的眼依旧闪着激情猥琐的光,看着宋定浑身打量。宋定长相好,人又老实木讷,出了什么事自有分寸,不会多嘴。 去我房间坐坐?他凑近宋定嗅了嗅,嘿嘿的笑:咱们聊聊天,你有什么忙,我能帮的,都好说。手渐渐转至背部,狠狠抚摸揩油。 宋定嘴角抽搐那只手,他会剁了。面上牵起一丝凉薄笑意,像嗜血的禽兽,可惜色、欲熏心的人看不见这些:还有些帐要对,今晚不行。铁爷脸一黑,且听后头的话里又有转机,缓和了一点,那你什么时候有空?他摆起威风的架势来,全然忘记这是在夜里:什么时候你说,爷我专程等你! 可以杀他,但不能是现在。 时机还未成熟,自己不能动手。 宋定装作畏畏缩缩的模样摆起讨好的笑脸:铁爷,您就饶了我吧,哪请的了您专程等我,这样!明天晚上我去找您。 诶,好、好!铁爷暗自兴奋,手划上宋定的头滑至他的脸,麻溜地摸了一把,大院有脚步声响起,怕人看见他背起手大摇大摆走了。 宋定乖觉的脸一瞬间变的面无表情。 常安开学了,她终究没能把车子开到码头。她相信自己,但常父不同意,李叔直接气急,她最后连钥匙都没摸到。期末成绩榜单上她照样是年级第二,头榜依旧是余笙。 离早自习还有十分钟,唐影小口吃着零食,常安背记着日语,那本棕色小本子被她一天随时揣在口袋。 坐在一旁的余笙看见,就笑着说:你都学了日语,英语还能这样优秀。 我数学不好。大概语言和数字,我脑子更好接受前者。 曲曲绕绕的算式,她看了头疼眼花,学进去很慢很难。 余笙数学很好,教她很耐心。 你暑假里,有认识什么新朋友吗?余笙轻轻问。 这话里有试探的意思,常安抬头看钟,还有两分钟,有个叫宋定的朋友。然后了然说,你定是新遇上什么人了吧?余笙垂下眼睛,他是师娘丈夫队里的下属,一天没事情做,就---光缠着我。 常安认认真真想这句话,这话里有话的意思不像是骂他无赖,但余生应该确实为此烦恼。师娘、暑假补习,常安思索半天,掐着上课的点得出自己的结论:我猜,他是喜欢你吗? 十七八岁的少女,情窦初开的年纪,常安不太了解所观文学上的囫囵吞枣,空有理论没有实践。所以饶是常安也依旧懵懵懂懂。 余笙的黑眼珠子闪动了一下,很灵气 他很烦人呐。边说边手拽住衣角,无意识一下一下揉搓。上课铃响,她转过头去读书。常安换好语文课本,脑海里闪过了宋定---最近没见着他。 宋定最近很忙,现在他在赌场做事,管收账,看人分配,他百般周转避开铁爷。中午约定与贾申芬今天在四方面馆碰面,门口走进两三个学生,他没仔细看,却听见有脚步声朝自己走来,他抬起头来。 正是常安。 宋定,又见面了。她舒展的笑。 宋定也立马换上笑容,你好。发现她穿着白色运动服,和平日里穿裙子的模样有所不同。唐影上前来挽着常安胳膊,笑嘻嘻:安安姐,认识的人啊? 常安介绍:宋定,我朋友。又拉拉唐影:我妹妹,唐影。唐影笑眯眯的,宋哥哥好。还微微鞠个躬,真是个乖小孩。 宋定站起来和她握手,宋定就好。 唐影自觉是个知趣的人,叫人把吃食打包,我先走,你们慢慢聊啊。 常安和宋定对着坐下,宋定先开口:出来吃饭啊,今日不上学?但今天并不是礼拜日。她点好一份面,上着呢,今天周三。上午末课是体育,老师提前下课,时间多就出来吃,四方面馆离学校很近她说着被自己逗笑,这是惯例。老师不提前放人学生会有意见。 一碗面上来热气腾腾,如她所说的那样:一份素面加一个煎蛋。上面撒着翠绿葱花,色香味俱全。她把袖子撸起拿起醋瓶子倒醋,白色的罐子沾染旧渍,在她手上打了几个转儿。 宋定咬了咬牙,暗暗觉着牙酸。 她摆好筷子放下手并不开动,宋定正要问她,她秉承一贯教养:等你的东西上来,我们一起吃。宋定的炒饭,时间有点长。两个人边吃边聊聊近况,常安知道他在赌场后,那你很忙了。 还好。 你明年夏天,该毕业了吧? 是,我今年三年级。 毕业之后,继续读书?宋定随便问问,她的回答让他沉默。 如果顺利的话,我要在日本东京大学医学院学医。 宋定手微不可觉的一顿,手上的勺子缓缓放回碗里,他眼睛里倒映出她的影子:怎么就想去日本? 怎么,就偏偏是日本? ------------- 作者有话说:欢迎大小盆友给我留言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