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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而是一片幻象,就好像投影仪打在水幕上那样。 “……阿江?!” 白秀麒瞪大了双眼,他看见江成路的身影出现在了幻象之中。 不,更严谨地说,那并不是江成路。而应该说是敖复,或者说是玄井公寓门前那条江河中曾经的府君大人。 看得出那是一个狂风暴雨的夜晚,银光闪闪的巨龙仿佛喝醉了酒,在浓云之中载沉载浮。在浓云的下面,是一望无际翻腾的海涛,咆哮的涌浪不断地搅打着白色的泡沫,并且将它们一波一波地推向浅滩。 是夏季的台风,白秀麒无端地觉得自己认识这个可怕的夜晚。不知不觉间,他的心也随之抽紧了。 巨龙在空中踯躅,跌跌撞撞地从云头上栽倒下来,最后落在了浅滩上堆起的泡沫之间。它美丽的银色鳞甲上残留着红色血迹,甚至还有斑斑的焦痕,看起来触目惊心。 第九十一章 白老头的游戏 距离浅滩大约五六百米之外,是一个小渔村。 就在白龙落下之后的数分钟之内,开始有人冒着风雨奔跑过来。他们小心翼翼地接近巨龙,在自认为安全的距离之外双膝下跪。然而巨龙气息奄奄,仿佛没有任何反应。 人群窃窃私语了一阵,又重新散开,归来的时候手里拿着苇席、竹竿等东西,在龙的身上搭起了人字形的帐篷。 龙,就这样在浅滩上睡了两天,期间不吃不喝,简直好像死了一样。 第三天的时候,人们已经完全不再惧怕这头庞然大物。开始有人试着往它的牙缝里塞进新鲜的海鱼,往他身上泼洒海水降温。其中就有这样一个小孩,发现龙的右前爪自从降落的时候起一直都是握紧了的,里面仿佛隐隐有亮光传出来。 该不会是什么宝贝吧? 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就这样不胫而走。最后这座海边小镇几乎每个人都知道“龙爪里握有如意宝珠”,是比当年慈禧太后嘴巴里的夜明珠更加稀罕的宝贝。 这天夜里,有一队人偷偷摸摸地靠近了巨龙,铁棍撬开了龙的右前爪。 当龙爪被迫张开的时候,突然有什么萤火虫一般发出光亮的东西从掌心中四散飞去,很快就消失在了茫茫大海上。 沉睡已久的龙猛然睁开了眼睛。 天空中一道惊雷滑过,吓得前来盗宝的人四散惊逃。巨龙挣扎着抖掉了覆盖在身上的茅草杂物,想要重新飞起,却又力不从心地摔回到沙滩上,身体发出一道白光,慢慢地变成了人类的形状。 海涛呼啸,阴云密布,一场大雨似乎又要来袭。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又有一辆汽车开了过来。在距离滩涂几十米的地方停了下来。从车上下来的人朝着龙奔跑过来,搀扶着他一点一点地挪出海滩,然后坐进车里扬长而去。 幻象这时候开始一点一点地变暗,好像一场电影终于落幕。 白秀麒跟着喘了一口气,接着轻声问道:“阿江手上捏着的……是什么东西?” “我想你应该有数。”白沭的声音在他耳边重新响起。 白秀麒沉默。他眨了眨眼睛。发现那片虚幻的光亮当中又出现了什么新的画面。 是山川、大河,城镇和荒村。有很多地方对于白秀麒而言,并不陌生——这些景色都曾经出现在祖父的相册或者画作当中。是他当年四处游历写生时所到过的地方。 不,并不仅仅是去写生那么简单。白秀麒很快就在幻象之中看见了白沭的身影。 从青年到中年,自己的祖父就这样安静地在时光中走过,每一次外出写生时带回来的,除了画作、一点点的土产之外,往往还有一个神秘的瓷罐。 瓷罐里面正是当年那些从龙爪中四散逃逸的五色光点。 十年,甚至更长的时间里,白沭将它们从天南海北一点一点地重新捡拾起来。一点一滴,灌注到一具幼童的身躯中。然后不知道又过了几年。有一天,幼童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这就是我?”白秀麒无法描述自己此刻巨大的震撼。 的确,还有什么比自己其实不是肉体凡胎更难以接受的事吗? 他沉默了一阵子,又喃喃自语道:“可是家里明明有我爸妈的照片……” “那是经常一起跟着我行动的一对学生,的确是小两口,也对你很好。”白沭笑了笑:“其他的都和我告诉你的一样。” “……” 白秀麒实在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只是觉得思维变得越来越清晰,一个大胆的怀疑也跟着从嘴里蹦了出来。 “你怎么证明自己就是我的爷爷?也许你根本就是那只追杀我的怪物,想要混淆我的思维,弱化我的意志。” 他的推测却只引来了白沭的一阵低笑。 “记忆这种东西,有一些是藏在脑子里的。转世投胎,没了也就没了,无论天上地下多少的灵丹妙药都无法挽回。可还有一些东西是藏在魂魄里的,我说得话究竟是事实还是杜撰,答案其实就在你自己这里。愿不愿意想起来,都是你自己的选择。” 对话到这个份儿上,白秀麒也不再迟疑或者惊讶了,直接反问:“难道我就要在这样的黑暗里头扪心自问?那就算记起来了又能怎么样?” “黑暗只是暂时的,但怎么样冲破这层黑暗,那已经不是我能够为你们做的事了。” 说到这里,白沭的声音停顿了一下,忽然硬生生地改变了话题:“你奶奶在叫我,我得走了。” 奶奶?!这老头子家里连一张女人的单身照片都没有,这会儿怎么突然跑出个老婆来了?! 还有,他不是死了吗?究竟是在什么地方和自己对话? 白秀麒忽然觉得自己头脑清醒过来也未必是什么好事,虽然白沭意外现身,并且丢出了这么多炸弹似的信息,但有关于最关键的内容,他却好像根本一点儿都没有透露—— 比如说,这里是哪里,又怎么样才能够离开。 白秀麒继续试着动动手和脚,还是和之前那样若有若无的感觉,向前向后或者向上下移动都丝毫没有改变。他不是喜欢钻牛角尖的人,很快就放弃了尝试。 不是生,也不是死,那应该就是介于生死之间的悬浊状态了,究竟要怎么做才能够摆脱? 白秀麒心里头没有一丁点儿头绪,只恨自己平时没有追着江成路多了解一些这方面的常识,没有未雨绸缪的遇见和远虑。 可是或许还有补救的机会。 “阿江,我究竟要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