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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上路上信鸽送信的两日,她至少得撑七日才行。 ……七日…… 若是撑得住,那自然是好的。 若是撑不住…… 柏氿垂眸,缓缓的抚了抚手中的玉屏箫,忽听身后传来两声低唤。 “夜姑娘……” “夜姐姐……” 柏氿转身,只见辛兰与步生娇正担忧的望着她。 “你们怎么从帐子里出来了?”柏氿轻轻笑了笑,道,“夜里凉,还是早点回去吧。” 步生娇微微皱了皱眉,辛兰道:“夜姑娘,你没事吧?” ……你现在的样子,简直就跟除夕那天你离开辛家客栈的时候,一模一样啊…… “我能有什么事?”柏氿仍是淡笑的模样,“倒是你们两个,可得好好的,千万别染了什么风寒给我添麻烦。所以快回去吧。” 辛兰心底的不安却是越发强烈起来,她还想说话,步生娇却突然捉住了她的手腕,牵着她便往帐子里走去。 “步姑娘,你做什么……你放开我……我还有话没有说完……” 辛兰挣扎着,步生娇却拽着她越走越快。 柏氿站在呜呜的风里,看着她二人远去的背影,招来一名暗探,吩咐道:“你去她们的帐子外守着,不要再让她们出来了。” “是。”暗探颔首,柏氿继续道:“若是泽军当真攻进军营里,那么你就与其他的兄弟们一起护着她们俩离开吧。小步有孕在身,千万不可让她动武。” “那……夫人您呢?” 柏氿握紧手里的玉屏箫,“我自有办法。” “可是……” “这是命令。”柏氿转过头,森而严的看着这暗探,道。 这目光很沉,压得人心跳都不由得一慢,暗探在她这威严的眸光里,缓缓低下了头,“是。”随后隐身退到帐外。 步生娇拖着辛兰进了帐子,辛兰皱眉道:“步姑娘,你怎么可以让夜姑娘一个人去面对那些事情?” “我这条命,是夜姐姐捡回来的。”步生娇淡淡说着,松开了辛兰的手,转过身来沉沉的望着她,“所以,我不会让她死。” 步生娇抬起手来,缓缓覆上自己的腹部,“哪怕是赔上我和孩子的命。” 辛兰一震,步生娇却已不再看她,转头朝帐外的暗探道:“进来吧,我有话要告诉你。” == 夜色深深,军情紧急。 “夫人!” “如何?” “泽军已经陷入早先安排好的陷阱里,但是,仍在逼近!” 这是意料之中的情况,柏氿面色不动,“再探。” …… “夫人!” “说。” “泽军伤亡过万,正在三十里处原地休整!” 柏氿唇角一扬,“你带上二十个兄弟,扮成山鬼吓唬吓唬他们。” …… “夫人!” “讲。” “泽军被逼退了十里!” 柏氿抬起头,望了望渐渐亮起来却仍旧阴沉的天空。 ……还有六日…… “再探。” …… 天阴如泼墨,沉甸甸的压在远处山头,仿佛下一个瞬间便要轰的塌下来,掩埋掉所有的生机。 日升月又落,又过两日。 有暗探遥遥奔来,柏氿朝他问道:“九千策那边可收到信了?” “收到了!策先生正领着白木十万精兵朝我营赶来!” 日轮隐在云层后,雨点落在泥地里。 柏氿伸手接了一颗晶莹的水珠,低低喃喃:“……下雨了……” 还有四日。 春日的雨,淅淅沥沥连绵着一下便是好几天。 黄泥路上渐渐积起一层足可末过脚踝的积水,马蹄重重踏在水里,溅起一圈迸裂通透的水花。 九千策扬鞭策马急急奔在山道里,身后是白木的十万披甲精兵。 雨水从他刀锋一般冷峻的眉角滴落,飘摇而跌宕的碎裂在风里。 天沉沉的压在山顶,又有大雨从山坡上冲刷下来。满世界哗啦啦的雨声里,不知为何隐隐竟有轰隆轰隆的声响。 九千策勒住马缰停下军队,转头朝山顶望去。 暗沉泥土腾空升起,仿佛一场太过厚重的风沙和暴雨。 树木倾倒,席卷在浪潮般的流沙里。 天地之间忽然蒙上一层暗黄的雾气。 雾气浩瀚瓢泼而来。 山,崩了。 柏氿军帐里的烛火忽然一灭,整个帐子顿时被笼罩在浓重的黑暗里。 她掏出火柴,将这烛火重新点上。 帐子又恢复了明亮。 还剩两天。 雨,一直没有停。 今日仍旧没有出太阳。 空气又湿又潮,润在衣服上,衣服潮得像是可以拧出水来一般。 枝头鸟巢经不住连日雨水的冲刷,晃晃悠悠砸在地上。 地上浑浊积水一路蜿蜒着渗进军帐里。 军帐里,柏氿挑了挑灯花,将这烛光燃得更亮一些。 第七日。 ☆、第138章 弑父 短短五十里的路,泽军断断续续走了整整七天,足够久的了。 殷瑢早先命人布下的机关和陷阱,确实杀伤力极强。 但再厉害的机关和陷阱,也挡不住人海战术的碾压。 机关里密集的箭雨或暗器,总有用尽的时候。 陷阱那深邃巨大的坑洞,总有被尸体填满的时候。 泽军用整整二十万的尸体铺出一条血路,直直通往柏氿的军营。 第七日,仍旧是阴雨闷潮的天气,无端的令人烦闷。 二十万具尸体的腐臭混杂在潮湿风里,飘进军帐,招来许多黑羽乌鸦。 乌鸦蹦蹦哒哒集结在地上,睁着乌黑的眼珠寻着尸体。 柏氿没有去理会这些不祥的鸟儿,她负手站在帐口,默默看着帐外灰蒙蒙的雨雾。 雨雾里有暗探急匆匆奔来,“夫人,泽军已然逼至三里外!” 三里…… 最后三里的机关和阵法最是凶险。 但若是面对三十万的军队人海碾压,想来最多只能再撑四个时辰。 柏氿微微抬头,缓缓的朝帐外伸出手去。 雨水密密麻麻落在手心里,有一些凉。 自古以来,所有以少胜多的战役都少不了占了天时地利人和的便宜。 但很显然,事到如今,是老天不想让她赢。 柏氿垂眸,神色平静的收回了手,看着前方灰蒙蒙的雨,淡淡问道:“九千策那边,还是没有消息吗?” “……是。” “知道了。”柏氿拂袖转身,“你不必再探了。叫上其他的兄弟们,护着辛兰和小步一起离开吧。援军……不会到了。” 她朝帐里桌案走去,将那支搁在案上的玉屏箫握在手心里。 箫体有一些凉,更凉的却是她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