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我知道、我不知道

    好幾年前，連玉璟不記得了，她對她不要的人事物，從來都不會多花一分鐘想。只是因為莫名惦記一個十五歲的少女，讓她突然回憶起最後一次談感情，她的前女友，師範學校時的同班同學，也是室友。連玉璟忘了對這個女人的喜歡是從何而起，因為她們交往太久，從學生到成為教師，本來她們也平平靜靜的穩定交往著，連玉璟還想過要不要結婚，幸好結婚的念頭剛起，前女友就以家人無法接受為由和她分手。對此，連玉璟不知該如何反應，思考幾秒後，冷靜回答她：「好，妳想清楚了，我接受。」

    連玉璟非常乾脆，她不記得對方當時的表情了，反正也沒什麼需要記得的理由。她把前女友所有的東西都還她，除了牆上的雙子座星空圖。其實那是瞞著房東畫的，現在又要拿油漆刷掉，連玉璟不嫌麻煩的，之所以會拖到現在，不是因為留戀前女友，只因為她當時太忙，教書又要上碩士班的課，還要處理爸爸的後事。忙著忙著，一年接著一年就這麼過去了，只有偶爾夜深人靜，連玉璟獨自去超商買啤酒回家喝的時候會稍微注意，畢竟以客觀的角度看，確實畫得不錯，基本上當那是裝飾。

    李婷不會讀心術，她當然不會知道連玉璟早已無所謂那段感情，只見到老師留著畫，顯然是忘不掉那段愛戀，心情相當沮喪，又不敢細問她，不，是她沒資格質問老師這種事，她們又沒有在交往，她們不是情侶。

    吃完麵條，休息一段時間後，李婷強忍情緒不哭，跟連玉璟做了今天的最後一次愛，她才放她回家。穿好衣服，李婷離開時的失魂落魄，瘦小的身體在路燈的黃光下很明顯，連玉璟知道她一定在意她前女友的事，只是忍著不問。連玉璟撓了撓頭，推了推眼鏡，叫她一聲。李婷嚇一跳，聳著肩，慢慢轉身欲問怎麼了，連玉璟上前抱住她，她的嘴唇碰上她的前額。

    「啾。」

    李婷的臉紅了。在連玉璟柔軟的懷裡，聞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氣，李婷所有的不安都可以被安撫。

    「妳今天數學錯很多題，回家後再多算幾遍。」

    連玉璟冷靜說，李婷握緊拳頭，她們之間怪異的關係才最是無解。

    「老師，我明天」要去跟旻浩約會。

    李婷說不出口，會想這麼說，其實是想刺激連玉璟，讓她也吃醋的心態。這是很幼稚的行為，但是沒辦法，她控制不住自己。

    「我知道，小心安全。」

    坦白說，李婷跟陳旻浩的醋，連玉璟早吃了。李婷還沒發覺，連玉璟一開始是掙扎過的，基於職業的倫理道德，她不能對學生有這種情愛的念頭，而且未成年是犯罪，可結果是栽在了她交男朋友，因此害她失控，徹底失去理智。連玉璟這時會說我知道，而不是說不可以，是因為她修養好，忍耐不抓狂，但不表示她不在乎。可惜李婷不會想到那麼多層面，就單方認定老師把她當成生理需求的存在而已，她失望、難過，最終也只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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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我不知道。」

    旻浩回答得很快，苦笑皺眉，他對天文、星星或星座都沒有興趣，不曾研究過。李婷點頭，這問題是「聲東擊西」，掩飾自己跟男友出門約會，腦袋裝的、心裡想的卻都是老師，老師在做什麼、跟誰在一起，下午會不會叫她去她家等等，諸如此類的煩惱，或說思念。

    「小婷，我幫妳查，妳等我一下。」

    旻浩放下筷子，拿出手機。旻浩有著少年的熱情與勇氣，他雖然不知道，但他可以想別的辦法幫助他的女朋友。李婷望著他，感激到快哭了，但歉疚的成分佔太多。隨後伸手阻止他，李婷說沒關係，她不在意了。

    「反正只是一張圖。」語畢，李婷認真吃完這頓午餐。

    旻浩見李婷好像恢復精神，他很高興。但他不知道，這頓午餐，李婷吃的是苦澀跟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