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既残逢华英(一)
新月既残逢华英(一)
宴无涯走的第十五日,远方的探子给颜倾辞送来了都城那边的消息。 飞鸽传书上说,七日前祁王就已经被暗杀在寝宫之中,祁军虎符落入军师素和刍严手中,不知他打得什么主意,硬是力排众议地要扶凝肃长公主登基。而祁王死前当晚,太后的宫里同时燃起一场大火,幸而闻人言舒被及时救下,但墨台揽月还是大发雷霆,又给她殿里增添了十几个人手,一刻不歇地监视着闻人言舒的一举一动。 也不知我那姨母救没救出墨月。 颜倾辞手撑着下巴,愁眉不展,她不会把自己也折在皇宫了罢。 溪岚用石臼捣着肉泥,言之凿凿道:就算你不相信颜舜华,也该相信宴无涯。她可是武林第一高手,当年全江湖的好手与练家子们一起围剿她,她都来去自由,进那皇宫则更是如入无人之境了。 七娘这么笃定,可是有了什么风声?想来你的耳目必是比我的灵些,好姐姐,你就告诉了我罢,也省得我整日提心吊胆。 颜倾辞晃溪岚的胳膊撒着娇儿,溪岚面上冷凝,心内却异常受用,只见她嘴角微抿,眉头舒展开来,回道:放心罢,人已经救出,算日子,明日黄昏就该回来了。 真的么?太好了! 溪岚将捣烂的肉泥灌入事先洗净备好的猪肠中,用细线在当中每隔一掌距离系一个结,待全部分隔好后,她把灌好的肉肠挂在门梁下通风处,之后便是静等时光来将它烹饪。 怕就怕墨台揽月不肯善罢甘休,对宴无涯穷追不舍。 此话怎讲? 溪岚转身看向颜倾辞,道:宴无涯不仅救了墨月,还将华年也救出来了,墨台揽月对此人用心良苦,叫她放手恐怕难如登天。 颜倾辞皱眉:是不太好办 午膳给你做猪血汤,补气血的。 七娘貌似一点都不担心? 该担心的已经全部担心完了,剩下的,便是静待对方落子了。 一群废物!四个人八只眼睛,连个被绑的犯人都看不住! 墨台揽月狠狠将茶盏掷在地上,瓷片碎飞,四分五裂,右手被划伤了个口子也全然不顾,怒气冲冲地对其余侍卫下达着命令:把他们拖下去!既然长了眼睛都看不住人,那有没有眼睛对他们来说也不重要了,押到地牢,给孤挖了他们的眼珠喂狗! 殿下,殿下饶命啊殿下!我们真得不知道是谁带走了她啊殿下! 墨台揽月对这几个酒囊饭袋的求饶充耳不闻,扭头又下达一条指令,封锁都城,严查出关之人,都城外每五里设一驿亭,一旦发现可疑之人,便以狼烟为号,节节传回都城总军,此法比八百里加急快得不是一星半点。 寻人是其次,防备敌军来袭才是墨台揽月的首要目的。驿亭纵横五里外皆有邻驿,每个驿亭间各置骑兵十人,若有异动,他们能迅速上马应战,或撤退或支援,行动便利。有了这些驿亭,她便能在瞬间调动军队予以敌方最有效的回击,聚散灵活,纵横自如,这样便不怕敌方大军会直接突袭到自己脸上了。 传令的侍卫方下去,就有宫女颤颤巍巍来禀报,说太后出事了。 呵,她又要寻死? 墨台揽月踏入内殿时,有太监高声通传:凝肃长公主到 听到此话的闻人言舒眼神空洞,唯有嘴边习惯性扬起一抹嘲弄的笑,只听她低低诉着:废物就是废物,纵使装上了犄角,泥鳅也变不成真龙! 母后这话就错了,我为什么要当真龙呢?我是凰鸟,凰乃稚鸡所化,龙乃蛇虫之体,母后可别忘了,稚鸡是吃蛇虫的。 狼心狗肺的东西,他是你亲弟弟,你怎么下得去手! 经历过亲生儿子在自己面前惨死的情景后,闻人言舒的精神就时刻处在崩溃的边缘,她披头散发、衣衫不整,扑上来就要掐墨台揽月的脖子。 多日不肯进米水,闻人言舒的身子已然虚脱,墨台揽月轻推一把,她便倒在地上,半天都起不来。 墨台揽月俯视她,冷笑道:他是我亲弟,我又何尝不是你亲生女儿?你可曾有一日如疼他般疼爱于我?! 他是天子,你个一无是处的残暴之徒怎能与他相提并论?你从小便有颗豺狐之心、冷漠自私,远不及你皇弟一半的贴心温暖,他既乖巧孝顺懂得讨我欢心,又有继承皇位的权利,你拿什么与他比?又凭什么要我一视同仁! 哀莫大于心死。 墨台揽月闻此话后,心内霎时所生的怜悯竟远甚于多年来深积于胸的怨恨。她摇头嗤笑:到头来,不还是怨我不是男子。 闻人言舒仰头看她,身为其母,她最知道如何精准戳刺到她的痛处。 你本来就不是,将来也不会是所以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比不上你的弟弟,哪怕他已经死了。 墨台揽月最听不得此话,她偏捡这句来说,下场便是被人揪着衣裳一路拖到屏风后墨台揽月掐着闻人言舒的脖子,将人摔在殿墙上,恶狠狠地狼视她,癫狂大吼着:那你为何不把我生成个男子?啊?那你为何不把我生成男子!我为何冷漠?我为何自私?还不是因为你哄你那宝贝麟儿时就是这么哄的!当着我的面踩我捧他,如今倒怪我心毒了,我心毒还不是你一手酿成的?!这都是你的错,我变成如今这般模样、你丈夫与儿子惨死这一切都是你端不平水的缘故,都是你的错! 闻人言舒神情恍惚,突然间听她提到丈夫惨死几字,脑中一直以来的疑惑霎时得到了解答。 是你杀了先帝?你杀了你的父皇! 她震惊不已,欲大叫。 墨台揽月捂住她的嘴,笑意阴森,不然母后以为,那太医是怎么把下有毒药的药膳送进层层筛查的龙案上的? 她凑近颤抖的女人,明明容貌妍丽,此刻看上去却是愈发的狰狞,没来由地让人恐惧,是我,亲手端过去的,我还支开了试毒的太监。 欲成大事者,必先破其心贼。我之前的心贼便是太过心软,对你奢望太高,所以才一直郁郁不得志,如今我抛下这些,足以锐不可当。 墨台揽月松开手,警告闻人言舒,若她敢四处宣扬此事,她便将闻人氏一族连诛。 闻人言舒瞪眼:你自己身上也留着闻人氏的血! 墨台揽月轻笑:母后忘了罢,我姓墨台。 看着眼前这个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女儿,闻人言舒心情复杂,当初生下她时,若说没有一点欢喜,是绝不可能的。墨台揽月小时模样就十分讨喜,小脸儿粉嘟嘟的,怎么都亲不够。 可为什么自己与女儿的关系,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呢?闻人言舒努力回忆,这一切的起因,仿佛只是因为墨台斤烈抱她时的那个眼神。 宠溺,喜爱,以及浓浓的渴望和占有欲 自己的丈夫对自己的女儿生出了不伦之情。随着墨台揽月的长大,她的美丽越发耀眼,墨台斤烈看她的眼神也愈加炙热。 不可以!她绝对不容许这种不伦之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墨台斤烈是皇帝,闻人言舒不敢怎样忤逆他,所以只能把对他的不齿与仇恨转嫁在什么都不知道的墨台揽月身上。 当你讨厌一个人身上某一处缺憾时,你便渐渐地觉得她做什么都惹人厌了。 尽管闻人言舒知道这一切的错不在自己女儿,可她无法不恨,她没办法恨墨台斤烈,所以只有恨自己女儿。 其实墨台揽月说得不错,她骨子里的奴性已经生根发芽难以拔除了,病入膏肓后连根拔起,只会一命呜呼。 所以,你既然能狠心杀死你父皇,为什么还留我活到至今,你何不干脆杀了我? 闻人言舒从回忆中醒来,眼泛泪花地看向与儿时软糯可人的瓷娃娃气质截然相反的墨台揽月,眼下的她更加凌厉,眼神好似刀子,看你几眼就能从你身上剐下肉来。 我当然想杀了你! 墨台揽月道,可是我下不去手,母后,我下不去手。 我虽恨你入骨,但从心底里就渴望得到你的认可。我从小不管是跟太傅念书,还是随教头学骑射,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得到你的夸奖,你夸我一句,我能高兴月余,我可以没有父亲,但是不能没有你 墨台揽月松开掐她脖子的手,双膝跪在地上,抱着闻人言舒的腰,头埋在她小腹上乖觉地蹭着。 母后,月儿要当女帝了,到时我便让他们拟旨封你为太上皇,月儿也有能成为你棋子的资格为你所用了,我们冰释前嫌好不好?我们一起将闻人氏壮大下去,让它青史留名、流芳千载。 到这里其实宝儿们应该可以看出来了 看不出来那只能说明我好腊鸡T^T 这是可以说的么 ~ 俺们长公主其实灰常恋母 (′°????????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