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海
出海
盆里的艾草已经烧完了,蚊子也驱得差不多。裴泽掰开她的五指,将百草油置于她细嫩的手心里,嘱咐她:被咬了就涂这个。 好。程橙合起五指,玻璃瓶在掌心里冰冰凉凉的。见他起身要走,她伸手摸上他的衣角,攥着衣服拦住他的动作。 裴泽,我睡不着,你陪我坐会儿吧。 哪有这么犯规的。本来就孤男寡女在一个屋里,他又对她存了心思,现在小姑娘还主动拦他不让他回去,声音软软地跟他说要他陪她待会,这换谁能拒绝啊。 裴泽喉结上下滑动,看着她那张素净的小脸,杏眼圆睁似有星辰,他觉得身上莫名燥热起来。 好。 程橙爬上床坐起身抱着双腿,低头看自己十个粉嫩的脚趾,往上还能看到脚踝肿起的小包。她其实没什么底气跟裴泽说话,时不时会想起对裴泽做过的错事。他其实本该获得很多荣誉,在南中当个好学霸的。只是因为她,才遭了不少罪。 她的指尖在床上漫无目的画着圈,犹豫着怎么说才能让裴泽原谅她,思忖了半天,声音小小的:裴泽,我以前是不是对你很差 裴泽表情一滞。嗯,还算有些良心,自从知道她失忆以后他就很少去回忆起以前那些糟心的事情,他自己都已经快要忘记那些被她欺凌过日子,反倒是小姑娘想起了不少,揣在心里都惦记着呢。 都过去了。他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不对,这剧本怎么能这样呢。他也不打她也不骂她,她心理更过意不去了。她当恶人的时候裴泽就得受着,现在洗心革面了他又不要她道歉又不要她赔偿的,他人也太好了吧。程橙浑身的罪恶感又霎时间不知道该怎么驱散。 裴泽见她这副沮丧的模样,秀眉颦蹙,眼角耷拉,神情恹恹。不用想也知道她在内疚。他不要她做点什么她该跟自己过不去了。 真想补偿我?裴泽离她近了些,指尖摸上她的耳垂。她的耳朵白里透红,耳轮分明,耳垂上的软肉滑腻细嫩,脸红起来耳垂也泛着粉。他的手指轻轻揉捏耳垂上的软肉,拇指指腹打圈摩挲。 他靠得多近啊,身上清冽的味道萦绕在她鼻尖,他的手指还在她的耳朵上暧昧地剐蹭。男人的心里那点小九九她太懂了,是想让她肉偿? 程橙盯着裴泽的眼,他深色的瞳孔黑夜般宁静与神秘,透着捉摸不透的光。头顶暖黄的灯太过晃眼,她的视线从他的眼顺着精致的鼻梁往下,他唇色不深,却很性感,他的视线最终落在他凸起的喉结上。男色害人。 程橙腿间有了湿意。她咽了咽津液,声音小了些:做的时候能不能关上灯。 原来她脑子里想的都是这些。裴泽抽手将薄被盖在她头上,挡住她的视线。不过她只想对了一半,他确实有想把她压在床上的欲望,但是这样折腾她明早她该起不了早床了。 他还想带她出海。 程橙将埋在被子里的脑袋伸出来,重见光明的她第一眼就对上了裴泽的视线,他眼神耐人寻味,暧昧不清,正挑眉问她: 刚刚要我做什么? 没什么。 她算是看明白了,他在这钓鱼执法呢。故意靠那么近声音沙哑色诱她,指尖暧昧地摸着她的耳垂引诱,衣服领口还往那么下,露出的喉结下锁骨分明,正经男人哪会这样的。偏偏把她钓上来之后又在这里装纯情。 程橙有一瞬间的气结,一口怨气压在胸口不上不下堵得慌。她从他手上将剩下的被子揪过来盖在身上,转过身背对他,他只能看见她圆润的后脑勺。 这是有小情绪了。 裴泽难得勾起了唇角,声音慵懒:早点睡,明天要早起。依她的性子睡一觉怎么也该气消了。 她听不见,明天也绝对不会早起的。 裴泽帮她关上了房间的灯,走出了房门。 程橙是被清晨出海打渔的声音吵醒的。她从木窗探头往外看,眺望不远处的海岸线,码头那边聚集了不少人,还有渔船启动发动机陆续驶出,热闹得紧。 她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钟,才六点,她还是早起了。起床气又翻涌上来,程橙倒在床上睡回笼觉却怎么也睡不着。她只好作罢认命从床上爬起来。 程橙推开房门,迎面就撞上了裴泽的视线。他手里还端了盘刚出锅的干炒牛河,见她出来,他将手里的东西放下,来吃早餐。 小姑娘洗漱完坐在饭桌前安静地咀嚼,明明还吃着他做的东西,却也一句话也不跟他说,直到她将盘里河粉都吃完了,才忍不住跟他张了口: 还有吗。 裴泽起身去厨房里端出来。 他故意的,就是为了让她开口呢。他还不知道她的食量吗,端上来的炒粉哪够她吃饱的,分明在吊着她的胃口,等她主动来跟自己搭话。小姑娘又住他家里又吃他做的饭,还吃了这么多,哪还有什么脾气,吃饱了就跟他提:我们早起要去哪。 裴泽把人领到了码头前,走过去跟一个中年男子交涉。 林叔,今天打渔捎我们一程吧,她想看。裴泽转头扫了一眼程橙,被叫做林叔的中年男子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看见杵在后面乖乖等待的程橙,小姑娘白白净净的,他心想俩人多般配啊,于是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行啊,你们上来吧。 天才刚亮了些,黏腻湿润的海风带着些许凉意,周围都是出海打渔的船只。十月是打渔的黄金季节,清晨出去打渔能打到鲅鱼,鱽鱼、牙鲆、海虹这些海货,还有较为名贵的黄花鱼。这边的打渔船叫丝网船,形似柳叶,艏艉不足尺宽,向上微微翘起。 程橙眯着眼眺望远方的海平面,太阳才刚升起了些,海面波光粼粼。她扯了扯裴泽的衣角,眉梢染上喜意:我们是要出海吗。 裴泽低头看着她粉嫩的葱指,反手就将她扯着他衣角的小手握住。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