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涩的恋人

    养了没多久的扬扬突然消失。

    林允青急得在家中和小区来回找了好几遍。

    询问爸妈时，妈妈只不以为然地说：本来就不同意你养，丢了正好。

    林允明更是神情冷淡：不知道，没见过。

    林允青疑神疑鬼，总觉得讨厌猫狗的弟弟嫌疑最大，不顾他的阻拦，冲进已经很久没有踏足过的主卧。

    她在卧室里翻箱倒柜，不停呼唤金毛的名字。

    林允明脸色有些难看，还带了点儿不易察觉的慌张。

    他慢慢移动到床边，把枕头底下压着的那条内裤藏进口袋，这才轻描淡写地道：你要实在喜欢狗，可以再买一只。

    林允青一无所获，颓丧地坐在椅子上，语气生硬：金毛那么贵，我买不起。

    我还有几百压岁钱。说到这儿，林允明意识到自己过于热情，语气顿了顿，别扭地掩饰，想买就拿去用，以后少来烦我，也别随随便便进我房间。

    家境这么窘迫，只有他压岁钱零花钱不断。

    林允青心情更糟，冷冷说道：扬扬和一般的狗不一样，它对我很重要。

    林允明骤然撂下脸，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唯一的安慰是，失踪了好几天的宋司扬全须全尾回到学校。

    据说是心情不好，拿着钱去外地转了一圈。

    好学生自然更受优待，教导主任勒令他写了份检讨，便轻拿轻放，嘱咐他好好准备接下来的月考。

    学霸不愧是学霸，不复习依然稳坐年级第一。

    林允青和他相差三分，却没气馁。

    接受了扬扬消失的事实，她照旧保持两点一线的规律生活，少言寡语，刻苦用功。

    她没想到，宋司扬会开始追她。

    事实上，刚开始她也没看出他有追求的意思。

    午后的休息时间，他抱着一摞习题册走进教室，拽了把椅子往她旁边一坐，表情特别酷：来啊！

    林允青以为他是要和她拼做题。

    按住小鹿乱撞的冲动，她认认真真做了一页又一页。

    全班同学都在悄悄打量他们，眼神充满八卦。

    好不容易逮到她做错一道题，宋司扬指着题干，将解题思路讲解得天花乱坠。

    林允青边听边点头，看着他的眼睛微微闪烁光芒：我没想到可以这样解，谢谢。

    然后，她看见

    宋司扬的脸悄悄红了。

    连续做了好几天题，宋司扬进一步邀请她一起吃饭时，林允青终于察觉到不对劲。

    人都有慕强心理，她喜欢他的狂妄肆意，喜欢他的自由洒脱，因此对这样的邀约，根本说不出拒绝的话。

    顶着无数或好奇或嫉妒的目光，在学校餐厅吃完晚饭，她和他并肩坐在操场的草地上。

    不远处有人在跑步，有人在练习立定跳远，耳边充斥着热闹的交谈声。

    抬头看看，天上是缓缓游走的云。

    林允青轻呼一口气。

    她已经很久没有停下来，好好欣赏身边的风景。

    她总是在疲于奔命，急着往上爬，往前冲，急着逃离父母和弟弟投射下来的阴影。

    她转头看向宋司扬。

    少年阳光又开朗，到哪里都前呼后拥，万人瞩目，是和她完全相反、又令她打从心底里羡慕的人。

    宋司扬被她看得脸热，嘟囔了句什么。

    什么？林允青没听清，歪了歪头，一缕碎发从发圈里跳出，落在他肩上。

    我说食堂的饭真难吃。还不如她做的狗饭香。

    接下来，他说了很多古怪的话。

    比如，成绩固然重要，人际关系也重要，她总独来独往，将来到了社会，肯定混不开。

    比如，爸妈的偏见是一座无法逾越的大山，很多事还是要看开些，不必太在意。

    他还让她小心身边的青春期男生，说什么男生一旦精虫上脑，压根顾不上伦理道德，说不定会做出非常丧心病狂的事。

    林允青听得满头雾水，压根插不上话。

    等到天色越来越晚，操场上的人走得差不多，宋司扬终于卸下面具，暴露本性。

    他仰面躺在草地上，咧嘴皱眉，把肚皮露出来，对她道：快，给我挠挠！

    那天晚上，和她那个混蛋弟弟对峙几秒，少年突然转身走进房间。

    没过多久，他就变回人形，好端端坐在家中。

    不管离奇的变狗事件和林允明有没有关系，觊觎亲姐姐的人都应该高度警惕。

    然而，人是变了回来，却留下不少后遗症。

    比如，一天看不到林允青就浑身难受。

    比如，肚子痒得厉害，自己怎么挠都不解痒。

    看着躺在面前的男生，林允青一脸惊悚。

    她从这一举动中找到莫名的熟悉感，下意识叫道：扬扬？

    诶！宋司扬无比自然地回答着，嘴里溢出两声狗叫。

    两个人同时僵住。

    宋司扬自曝黑历史，一时不知是该武力恐吓，还是该痛哭流涕地说软话央求。

    林允青消化了很久，依然无法接受超出常识理解的事。

    事实上，宋司扬也无法理解。

    无论如何，两个人的关系肉眼可见地缓和下来。

    他克制不住本能，常常过来找她。

    两个人一起学习，共同进步，有时候沉迷于做题，耽搁的时间太久，他还会体贴地送她回家。

    宋司扬撞见过林允明两次。

    少年恰好在他送到门口时出来，要么倒垃圾，要么去网吧，眼睛阴冷冷地盯着他，像条伺机而动的毒蛇。

    宋司扬被这种眼神看得很不舒服，连带着担心林允青，给她买了瓶防狼喷雾，还叮嘱她睡前不要喝牛奶，也不要吃什么弟弟给她的小零食。

    我觉得你是误会了。林允青完全不信，微微皱眉，林允明很讨厌我，我也很讨厌他，我们一直井水不犯河水。

    小心点总没错。宋司扬将防狼喷雾硬塞到她手里，想低头亲她一口，但是没敢。

    要是要是期末考试，你能超过我，我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他傲娇地递出橄榄枝。

    比如，当她男朋友啦，和她考同一所大学啦，一辈子做她的护花使者啦。

    林允青听懂他的言外之意，脸颊发热，耳根微红。

    她习惯性地给他摸摸脑袋，挠挠下巴，抓抓肚子。

    他屁股轻轻摇动，好像带着条隐形的尾巴。

    在窗边看见这一幕的林允明，用力拉上窗帘。

    这天半夜，林允青起来上厕所，听见一声猫叫。

    她疑心自己听错，凝神细听，发现动静来自弟弟的卧室。

    皱着眉推开半阖的房门，看见电脑屏幕幽幽闪烁着，正在关机。

    电脑椅上趴着一只银灰色的英短。

    而床上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