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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钦本就不喜欢灯红酒绿的环境,这天晚上又沾了一身令人作呕的烟酒味,就皱着眉要走,刘扬帆胳膊一伸将他拦住,问周封:“我和阿跃不在的日子,你都带阿钦玩些什么?怎么弄得跟六根清净遁入佛门了似的。” 周封把啤酒拍在桌上:“不是我不带他玩儿啊,他忙得很,整天除了学习就是跟学霸腻在一块儿,下了课连个人影都找不见。这回出来度假还带着作业本呢,昨天那么晚回去还抓紧写了两页。” 赵跃哈哈大笑:“这么听学霸的话,敢情我们钦哥假戏真做,动了真感情了?” 叶钦一屁股又坐回去,嘴硬道:“胡扯,我只是觉得比跟你们这帮废物在这儿浪费时间强。” 周封将信将疑,摸下巴道:“我怎么瞧着你被学霸吃得死死的,来前他没来送机,你连吱一声都不敢。” “放屁!”叶钦凶道,“我要是非让他过来,他敢不来吗?” 刘扬帆弹了弹烟灰,似笑非笑地说:“那这次回国哥几个可得看仔细了。” 几个人约好了一块儿回国玩两天,叶钦眼看尊严地位不保,上飞机前赶紧发了条消息:【我回来啦!首都时间晚八点,来接我嘛哥哥!】 程非池在深夜收到这条消息,放下手机从病房躺椅上坐起,给程欣的茶杯里又添了热水。再次躺回去时,便开始思考去接机的可能性。 一个多月没与叶钦见面,冷静如程非池也忍不住想念。 尤其在这几乎将他拘禁的高压监控下。 易铮那边看似比程欣好说话,可他毕竟混迹商场多年,早就形成一套说话做事看似都有商量的余地,实际上根本不给人其他选择的本领。程非池这些日子与他周旋,让他不要动叶钦,不要将此事告与程欣知道,易铮轻巧答应之后,便问程非池索要交换条件。 他的原话是:“交易讲究你来我往,如果做了亏本生意,说出去岂不让人耻笑?” 虽然程非池认为易铮现在做的事已经十分荒谬可笑,但在势单力薄的当下,他只能尽量将他稳住,让他失去耐心,最好放弃自己,之后才有机会谋求他路。 这招也是无奈之举。易铮此人似有通天本事,连他联系过班主任,去过C大几次都了如指掌,前些天为了动摇他的意志,还说出了叶钦曾经调查过他的事。 当时的易铮在电话里笑:“找的那些所谓的私家侦探,手段拙劣,居然还用了自己真名。那小子跟他父亲一样爱耍小聪明,没你看起来那么单纯,这样的人,值得你为他放弃大好前程?” 原本该是个很有力的打击,可是程非池偏偏早就猜到叶钦曾经调查过自己,不然也不会有刚认识那会儿的针锋相对。 叶钦心里藏不住事,所有情绪都摆在脸上,这样简单明了的人,即便调查过自己,又能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想到这里,程非池又翻了个身,继续思考明天该如何以正当理由出去一趟。 次日竟真让他寻到机会。 下午外婆来医院探病,带了程欣爱吃的小菜,程非池一边拿着餐具去外面水池清洗,一边想着待会儿借送外婆回家的名义出去,再打一辆医院门口随处可见的黑车去机场,来回就算要花两个小时,也可以用路上堵车为借口遮掩。 能见五分钟也是好的,他苦中作乐地想,再不见一面,小家伙怕是要闹翻天了。 手上的速度不由得加快,拿着在滴水的餐具走到病房门口,还没跨进去,耳边先传来程欣的说话声。 她语速极快:“我哪里不如她?她无非仗着有一个不错的家庭背景罢了,我也有儿子啊,我拼了命把他生下来,好不容易把他培养成如今的模样,谁敢说他不好?谁能说他不优秀?妈,你觉得小池不好吗?他不配得到那些吗?” 外婆本想劝程欣不要再钻牛角尖,被这难以反驳的逻辑弄得无措,只得软声继续劝:“可是那个女人是无辜的啊……” 程欣已然听不进任何人的话:“她无辜,我就活该吗?我先有的孩子,她才是第三者。我只是想见易铮一面,听他亲口说我不要我不要孩子,我就能死心了,可那个女人凭什么那么对我?” 说到这里,她笑了起来,“果然因果轮回报应不爽,活该她生出个傻儿子。到头来,易铮还不是来找我们娘俩?老天开眼,妈你不为我高兴吗?我的儿子那么优秀,终归还是要回到他原本的位置上。” 屋里的程欣失心疯般地笑,门外的程非池听得手指发颤,指腹在冰冷的瓷器上按出青白色,心脏一阵紧似一阵地往里收缩。 他早该知道,自己在母亲眼里就是个复仇的工具,亏他先前自我安慰时还抱有一点幻想,认为母亲要送他出国至少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他好。现在看来,那逢人便夸的习惯竟也不是为他骄傲,而是把他当成一个物件炫耀,生怕别人不知道。 瓷器落在地上发出破碎的突兀声响,屋里的人抬头向门口望,外婆倒吸一口气,慌张地唤道:“小池……” 程非池强迫自己忽略程欣看向他的目光,扭头便走。再在这里待下去,他怕自己会和程欣一样疯掉。 “你去哪里?”背后传来一阵混乱的动静,程欣尖锐的嗓音依旧清晰可闻,“你又要去C大?不准去,妈妈不准你去!” 程非池生生停住脚步,深喘几口气,缓慢地转回身。 只见程欣脱力般地跪坐在门边,手上拿着一块碎瓷片:“你敢出去,我今天就死在这里!” 周遭霎时乱成一团,几个路过的护士想去夺下她手中的利器,都被她决绝凌厉的表情弄得不敢靠近。 外婆也被这变故吓蒙了,当场落下泪来,央求程非池道:“小池你快回来,回来拦住你妈,你就听她的话,别再闹了。” 此刻的程非池什么都听不进了。目睹眼前的情景,他脑中空荡荡,心脏也是麻木的,有一瞬间甚至以为自己在做梦。 哪怕在梦里,他也没有见过这样荒诞无稽的场景。 好像原本只是个普通人的他,突然被穿上戏服推到聚光灯下,下台的门被堵死,台下坐满观众,成百上千双眼睛死死盯着他,他却连该说什么台词、该做什么动作都不知道。 好不容易找回对身体关节的掌控权,脊背还是僵硬的。他一步一步走回去,蹲在程欣面前,抬手去握她拿着瓷片的手。 程欣以为他回心转意,身体放松下来,面目也柔和不少,刚想说点什么,程非池抽走她手上的东西,接着摊开右手掌心,对着刚结疤的伤口,当机立断地划了下去。 旁边的小护士惊叫一声,鲜血迅速涌出,滴滴答答砸在地上,很快聚成深红的一滩。 程欣呆住了,张大嘴巴,喉咙里发出断断续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