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拿掉孩子
黄澄最终还是决定去把孩子拿掉。 公司那边通知说很快就要发新专辑,紧接其后也许有全球巡演,他期待了很多年,这是唯一他可能为梁睿辉放弃的东西。 至于结束以后,梁睿辉想要什么,他都给。 彭霖振知道他的决定后很坦然地说:“我早就知道你不会要这个孩子。” 黄澄在电话里问他,“你为什么这么笃定?” 彭霖振耸肩,语气轻松,一边回答一边拿走他熟睡中哥哥胸膛上摊开的书,“因为如果换我,我也会拿掉。” 黄澄已经知道他和彭霖弈的事,评价道:“你又是为什么?” 彭霖振说,“很简单,多一个人,就少我一份爱,仅此而已。” 黄澄无语,挂掉电话,彭家的医生问他:你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他深吸一口气,“开始吧。” 但正如当初梁睿辉无法预见海金的不择手段,他们也对接下来的事情毫无准备。彭霖振正在弹钢琴,手机响了,他接起来,电话那头是护士焦急的声音:“彭先生,黄澄他状态很不好,可能需要你来一下!” 彭霖振被吓一跳,怒气冲冲问责,“怎么就出事了?他妈的堕个胎你们还能失手,怎么毕业的??” 护士说:“黄澄的情况很特殊,总而言之请帮忙通知一下他家属,麻烦您了。” 这头梁睿辉还对他老婆和孩子的危机一无所知。吴检开车来接他,满面春风,没工作他就大胆脱掉西装,身上便服是件紧身背心套皮衣,伸手替梁睿辉拉门,那锁骨便招摇地支棱出来,像要撑破那层嫩皮直直撞进他怀里去,“辉哥,上车。” “去哪儿啊?”吴检察边扣安全带边问。 “去黄澄……” 梁睿辉压根儿没机会把话说完。 他接起电话,“彭霖弈,有事儿说事儿,没空和你废话。” 彭霖弈急得:“梁睿辉你快来!我家医院,你知道地方,黄澄有危险!” 梁睿辉一听,顿时火冒三丈:“操你妈彭霖弈,我让你照顾好他,你吃屎去了?!” 彭霖弈很干脆地把电话挂了。 “马勒戈壁的,”梁睿辉都快疯了,无头苍蝇一样在副驾驶转前转后,“操,吴你给我让开,我来开车!” “怎么了?辉哥,去哪儿啊?”吴检察官满脸不知所谓。 “他妈的,”梁睿辉绕上驾驶座,狠狠把门一拍,“还想着给小逼崽子一个惊喜,告诉所有人我要出来就没告诉他,结果他给我的回应就是这个,医院!” 彭家兄弟前脚刚到,梁睿辉后脚就气喘吁吁冲进来,身后是吴检察官,找护士讨了个袋子,吐得晕头转向得。 “人呢!” 梁睿辉大叫。 彭霖振也急了,要是黄澄没了,梁睿辉知道他也算罪魁祸首,那还不得把他活活掐死! “黄澄呢?”他拽了个医生过来,白大褂戴副小眼镜儿,眼珠子都瞪出来了。 “黄澄……是来堕胎那个黄澄?”他试探地问一句。 梁睿辉一听这两个字,浑身力气都被抽干了一般,摇摇欲坠地勉强在墙边儿立了会儿,狠狠坍塌下来,一屁股坐在走廊的铁板凳上。 彭霖振都不敢喘大气,鼓起勇气低头看了梁睿辉一眼,男人翻着眼睛,像盯只苍蝇一样盯着他。 彭霖弈警惕地挡到他弟弟面前来:“梁睿辉,我弟弟也是好心把他介绍到医院的,现在我们就解决问题,别的事一会儿再说不行吗?” 梁睿辉失笑。 “好!好,好,”他拍手,长腿大剌剌岔开,两只壮实胳膊撑在膝盖上,手抹头发,露出一双精光乍现、凶神恶煞的贼眼,“彭霖振,待会儿我们再好好算账。” 三个人马不停蹄冲到手术室,什么都看不清,护士忙里忙外,还挤了两三个家属在门口,个个都悲痛欲绝,生不如死,梁睿辉拉着其中一个的衣领问:“黄澄在哪儿?!” 那人迷茫地眨眼:“……谁?” “黄澄!他妈的,”梁睿辉又问护士,“老子问你黄澄在哪儿?!” 护士说:“哦,黄澄啊,”她指指手术室对头那小病房,“已经做完手术了,人很安全,在里面休息呢。” 彭霖振难以置信:“什么啊?不是刚刚还说生命危险吗?” 护士比他更昏头:“啊……?那我不知道,是不是通知错人了?今天抢救了好几个,都是警察,都忙坏了,不好意思……您要不先去看看?” 彭霖振转过头去找梁睿辉的时候人早就没踪影了。梁睿辉一溜烟儿跑到小病房里,推开门就气沉丹田,大吼一声:“黄澄!人呢!” 黄澄正靠在床上看书,他肚子疼,脸雪白,一点儿血色都没有,憔悴得像片儿叶子,看见梁睿辉,竟然半天没反映过来,睁着眼睛愣神了好一会儿才叫男人名字:“……梁睿辉?” 梁睿辉气得,一时间不晓得该骂彭霖振、护士、还是眼前这个不要命的绝情种,三步两步冲到病床面前,想动手,又怕把人伤口给震裂开,最后简直是像头迷路的狮子,光闻见肉香却找不到方向,在病房转来转去踱了几十步,终于理清思绪,冲床上的人大喊:“黄澄,你很能干啊?!你把孩子拿掉了??” 黄澄就知道梁睿辉是这个反应。 男人不考虑他或者梦想更或者未来,在刚经历一场血肉风波惊魂未定的黄澄眼里,张嘴就是尖锐质问的梁睿辉满心满脑都自私透了。只要平时合他意便能轻而易举说爱,但他要黄澄走东黄澄绝不能走西。爱?哪儿是爱!他疼得龇牙咧嘴,下半身几乎都麻痹掉,也不晓得哪儿来的劲儿,直起身子顶嘴:“我就拿掉了怎么样?我的身体为什么你要来说三道四?” 梁睿辉气得结巴:“你,你了不起!你不要命了你!你心里有半点儿考虑过我?我没了你,我怎么办!” 黄澄听着就泄气,可人在劲头上哪儿又能轻而易举地把话给咽回肚子啊,他伸着脖子喊,哪怕哽咽了也不知道退一步海阔天空的:“你又考虑过我吗,你心里只有你那个孩子,你根本就不是真正的爱我!” “你……” 梁睿辉没了表情。黄澄把他满腔爱意否决得干脆,斩钉截铁就把过去几月柔情蜜意给抹消去。他冷冷地盯着人看了好一会儿,才说,“你打一开始是不是就没打算和我一辈子?” 黄澄气得发抖。 没打算跟你一辈子?难道一辈子就意味着必须替你生下这个孩子? 彭霖振都来不及挡,就听见黄澄说:“是!我绝对不可能给你生孩子,你死心吧!” “好。”梁睿辉笑了,猛冲上去,左手扛人,右手抓输液袋,黄澄死命挣扎,不小心撞到刚弄过的地方,他疼得钻心了,眼冒金星,竟开始短暂耳鸣。 “我们完了!梁睿辉你给我撒手!” 他用力去扒男人抱住他腰的大手。 “这事儿不归你说了算,”梁睿辉面无表情,“一开始,就是你先找上门儿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