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书包 - 耽美小说 - 怪物在线阅读 - 第78章 原谅

第78章 原谅

    78.

    在罗伊的阻挠下,葡萄没能迈出离开的步伐。他甚至在心里感谢罗伊,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将他留下,至少他还是留下了。

    他在床沿坐下来,垂着眼。罗伊似乎是为了避免尴尬,和他错开坐在对床的另一侧,一眼都不看他。

    这场景令葡萄想起曾经在山洞里,他们面临了相同的境况。那时,罗伊拼命地追问他奈特怎么了,他选择了说出真相,后来罗伊原谅了他。

    也许说出事实对罗伊而言没有那么难以接受。罗伊也不是小孩子了,总能自己理解和消化这些情绪的。一时接受不了,可以用一年,两年,甚至十年。痛苦总会过去的。但葡萄就是无法开这个口。罗伊只有这么一个弟弟,在他的心里,奈特仍像那盆醋栗一样通透纯净。这回忆已经是罗伊拥有的所有了,如果非要毁掉,来换回罗伊的原谅,这太卑鄙了。

    葡萄理了理被子,躺了进去,闭起了眼睛。灯随后熄灭了。但他听到罗伊一直坐在床沿没有动。他微睁开眼,看着那个孤独的轮廓,非常想抱抱他。

    罗伊在这里住了下来。葡萄听到他在和老板谈价格,先租了一个月,而且把他的份也算进去了,租了两个床铺。葡萄突然发现,罗伊可能压根不知道接下去能去哪儿。他已经没有家了,回不了坎贝罗城,回去也没有亲人在等了。在他们分开的这三年里,难道他就没有和任何人建立联系吗?没有朋友,没有爱人,什么都没有。

    罗伊就像一块坠落的石头,落到水面,激出一层水花,而后就向着更深的水底越沉越深。我还能做什么……葡萄想,我留在这里,就像当时留在奈特身边一样,是个不受欢迎的人。但我能不能拉他一把……

    罗伊的伤面积不大,但非常深。这伤及内脏的贯穿伤好起来尤其缓慢。他在这酒馆里又呆了大约七天,一直不见好转。如果持续这样,伤口避免不了化脓感染。很多人就是这样一命呜呼的。

    这天,他睁开眼睛时,已经天亮了有一会儿了。他是被窗外集市的人声吵醒的。

    他睁开眼,先是迷茫地望向没关好的窗,看到了一小方天空。而后习惯性地按住伤口,感受恢复情况。他掀开被子看了看,肋部的纱布包裹方式明显和他昨晚自己弄的不同,显然有谁趁他睡着的时候重新掀开过了。伤口的愈合程度也突然好了一大截。他按了按,内脏的痛楚已经感觉不到了,表面的皮肤也几乎愈合。

    罗伊有些动容,侧过头看另一张床。那张床空空如也,干净得仿佛没人存在过。

    罗伊惊得坐起来,扯到伤口,痛得捂住。他来不及穿上任何外衣,光着脚就撞开门冲下了楼。

    “葡萄呢!”他问被他惊动的酒馆老板。

    “葡萄?”老板一时头脑空白,看到罗伊的惊慌程度,以为弄丢的是什么价值连城的金葡萄,银葡萄。

    “他每天都在那儿,可他今天没有了,他今天……”

    老板恍然大悟:“哦……你说的是和你一起的那个人啊。原来叫葡萄。他不就在后院吗,说要种……”

    话没说完,罗伊已经不在眼前了,只留下后院门在那边晃荡。

    葡萄从后院的田间抬起头时,看到的就是罗伊那衣着不整,赤脚跑过来的样子。他的头发翘起了好几撮,脸上胡子拉碴。短衣完全没穿好,半个肩膀都露在外头了。

    葡萄一手的泥巴,惊讶地说:“你,你这么早就起来了。怎么了?”反应过来,“伤口恶化了吗?”

    罗伊:“……”

    罗伊瞪着他,还因为疾跑在喘息着。葡萄等了一会儿,便努力地说些什么来缓解尴尬。他指指旁边的幼苗:“这,这是我在种的青葡萄。我听说北,北方出名的就是这种青葡萄,问邻居要,要了一些。这个季节正,正好,等秋天丰收,就能,能做葡萄酒了。”

    “葡萄酒……”罗伊愣愣地重复,仿佛葡萄酒已经是一百年前的回忆了。但这个词切实地引起了一股温暖的回忆,使他脸上的表情缓和了。

    他走到葡萄面前,接过他手里的农具,转身看了看地形,挑了块光照好的地方:“你连土都没有松。挑的地方也不对,到秋天是收不到葡萄的。”

    “啊……罗伊,你的鞋子……”

    罗伊毫不介意地赤脚走在泥地里,熟练地翻起土来。不一会儿,就把几根苗都栽了下去。去洗漱后吃了点东西,又回来把后院里的其他农作物一并收拾了。这荒废的后院只一天就变得兴兴向荣,熠熠生辉。要是没人看见这过程,说是农田仙女来这里变了个身也不是不可能。

    酒馆老板为了表示感谢,给罗伊送了一小罐杜松子酒。

    那一晚睡前,罗伊解开纱布检查伤口。葡萄坐在对床,偷眼看看。罗伊好像没发现他做的事,检查完就睡了。

    葡萄灭了灯,钻进了被子里,睁眼等待。他在黑暗中看着罗伊的轮廓。他们已经在这里住了一周了,这一周里罗伊对他的态度并没有什么缓和。这令葡萄有些迷茫。

    我们这样到底算什么,要不说话一辈子吗?

    不,可能想得太美好了,哪有什么一辈子……如果他意识到就算再等下去,我也不会说实话,他会希望我离开的。从他看我的眼神里可以看出来。他一直在生我的气。我让他厌烦了。

    至少呆到他的伤完全好为止。如果都放着让罗伊自己来,他可能都死了很多次了。

    葡萄想着,把自己蜷缩了起来,像一颗皱掉的蚕豆。他听到了罗伊均匀的呼吸声,便如同前几天一样,悄然下床,走到罗伊床边。

    罗伊面对着他睡着,受伤的肋骨正好朝上。葡萄轻轻掀开他的被子,将他的衣服一点点捋上去,露出肋骨上的纱布。他特地多等了几天,才开始为他悄悄治疗,觉得这样看起来自然一些。如果一开始就治好了,就太明显了。罗伊不会高兴的。

    正当他一点点去掀那块纱布时,感到手被突然抓住了。葡萄吓得差点叫出声,看到黑暗中,罗伊正盯着他。墙上的窗户打开了一小点,月光映在罗伊的脸上,映亮了他冰冷的目光。

    葡萄感到一股热涌到脸上,下意识就想抽手逃走。但手被罗伊猛地一拉,整个人就被拉倒在了床上,被罗伊翻身压住。手腕被压在床上动弹不得。

    “你偷偷摸摸的在干什么?”

    “我……”

    “你,”罗伊咬牙,盯着月光下葡萄那无措的表情,“问你什么事,都摆出一脸无辜的样子,这样就可以蒙混过关吗?”

    葡萄没有等来回答的机会,因为他们离得太近了,他们的目光已经黏在了一起,无法在移开。他能感觉到罗伊越来越粗重的呼吸。他的头脑一片空白无法思考。想必对方也一样。毫无预兆地,罗伊低下头,用力吻住了他的嘴唇。这似乎是一种无法自控的行为,当嘴唇分开的时候,罗伊自己都被自己的行为震惊了。然而冲动一旦释放,他的自控就彻底被摧毁了。他再次紧紧地亲吻他。葡萄的手指紧张地收紧了,又慢慢地失去了力气,变得软绵绵,最后无措地再次绷紧,好像要抓住什么似的。他们吻得要窒息,葡萄的腿忍不住缩起来,挂到了罗伊的身上。

    罗伊突然放开他的手,开始脱他的衣服。他的动作过于粗暴,葡萄都听到了衣服被撕裂的声音。但是没人顾得上这些。对对方的渴望超过了一切。罗伊扔掉了被他扯掉的衣服,开始粗鲁地啃咬葡萄的脖子,并拉扯了他的裤子。他就像只发情的野兽一样急躁而又无法自拔。整个过程在疯狂的喘息中开始,灼热而又疼痛,近乎野蛮地进行着。为了不让自己喊出声,葡萄死死咬着罗伊的肩,痉挛的手指在他的背上乱抓。他哼得几乎哭出来,令人分不清究竟是痛苦还是愉悦,或者两者都有。

    第一次结束得激烈而又突然。停下来的时候,两个人的呼吸都在发抖。一切都一塌糊涂,被子早就掉落在地上,和乱丢的衣服混在一起。罗伊瞪着前方的空气,目光逐渐清醒起来。他慢慢地撑起身体,翻身躺到了葡萄身边。于是房里就只剩两个人的呼吸声了。

    对话一直没有开始,连呼吸也慢慢平静下来,房里尴尬地安静了下来。葡萄睡在这狭窄的床上,不可避免地与罗伊火热的身体紧紧相贴着。从接吻开始,他的脑子已经停止了思考,但现在这些纷乱的的思绪慢慢回来了。

    罗伊在想什么……他想,他看起来还是不想和我说话。而且,也许因为发生了刚才的事,他会更冷酷。我该离开,比他把我赶下床要更好……

    他试着坐起来,但被罗伊拉住了手。

    “不要走。”罗伊说。

    葡萄一时停顿。罗伊的手并没有放开,非常温暖。这使得葡萄的心跳加速,预感到罗伊会说些什么。

    “不要走。”罗伊又说,“躺下来。”

    葡萄听话地躺回了他的身边,心里一直不安地乱跳。

    他们之间又安静了一会儿,罗伊终于开口:“这些天,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嗯。”

    “我有点生气,但说了你也不听。”

    “……嗯。我知道。”

    “我能猜到,奈特一定做了不可原谅的事。那已经不是他了。他的一部分在你的种子里,已经生根发芽。我也知道你不想说出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从未怀疑过你,我只是气你,气你不对我说实话。”

    葡萄从未料到罗伊会说这个。

    他知道……他知道这一切!葡萄无法平静地想,幸好是罗伊,这人是罗伊,真的是太好了。心中那道靠逞强筑起来的墙在那一刻全线崩塌了。他感到有一股温热的酥麻感从后背升起,他说不清那是什么,但让他有股想哭的冲动。

    ?

    罗伊:“你在听吗?”

    葡萄:“嗯……在……”

    罗伊:“我很怕你走。今天早上,我看到你不在屋子里。我想,终于来了,我对你态度太差,所以你要走了。我真的害怕。”

    他把葡萄的手又抓得紧了些:“不管怎么样,不要走。就算你不想说出一切,也不要走。”

    他说这些的时候并没有看着葡萄。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使这硬汉的脆弱时刻只属于他们两个。

    ?

    葡萄的眼睛有些湿润,他擦了擦眼睛:“我不走。”

    罗伊嗯了一声,侧过身,抱住他,将鼻子埋进他的肩头。

    “不要走。”他哑着嗓子说。

    ?

    这拥抱很快发展成遍布全身的亲吻。他们既担心被老板听到,小心地压抑着声音,又极其贪婪地互相拥抱和抚摸,一次又一次,恨不得把过去三年缺失的温柔弥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