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巴牛的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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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事件之后,黎煜明特意把巴牛接到家里,吊到房梁上,狠狠的打了一顿,让他在七八天之内,都深深的体会到了床的温度,半个月里都和拐杖结下了不解之缘,但让他没想到的是,他的鞭子虽然厉害,却只涉及到皮里肉外,骨子里的淘气是打不到的,伤好了之后,他依然如故,花样儿也是层出不穷:给王老汉的内裤上抹辣椒面儿,江寡妇的酱缸里放条蛇,汪主事的酒坛里撒尿……,闹得是四邻不安,人人嗟怨,不但林正可的家里呆不住,酒馆这里也是容他不下了。 黎煜明夫妇整天为着这件事发愁,又想不出一个好办法来,淘气得狠了,就狠打一顿,平常也是有一下没一下的打着,打得皮了,更不起什么作用了。 后来还是林正可想到了一个好办法,跟黎煜明说,让他把巴牛送到悬空寺,做了个俗家弟子,才算清净了。 说来也奇怪,那巴牛在外面闹得天翻地覆,进了悬空寺,却规矩起来,和那些僧人们粗茶淡饭,晨钟暮鼓,相处的十分融洽。并且在机缘巧合的情况下,得遇九州大陆最有名的高僧南太铉,从他那里学了几样儿本事:钢筋铁骨的硬功夫,拔山扛鼎的蛮力气,还有那百多斤的车轮斧。仅这几样儿,就夺得了东铎第一勇士的称号,要不是黎有蓝酒后失言,现在至少也是国王卫队里的队长了。 黎有蓝与林诗栋相别经年,如今老友重逢,自是分外高兴,几个人说说笑笑的,就来到了家里。这时候里面那个年轻的妇人也出来了。 “这是你嫂嫂雪莹”,黎有蓝向林诗栋介绍道。 “嫂嫂有礼”。 “叔叔有礼”。 两个人见过了,姚雪莹就去后面的屋子里烧柴做饭了,其他的人都坐下来谈天说地。 “哥,我去后面烧火了”,巴牛向黎有蓝眨眨眼,然后起身去了,这里只留下黎有蓝和林诗栋两个人。 “有蓝兄蜗居乡下,手足未申,难展胸中抱负,若机缘巧合,风云际会,使大鹏展翅,负沧溟而垂超北海,岂止九万里?人生贵在得时,时至而动,高祖可以成帝业,韩信可以做齐王,何况有蓝兄这样儿的奇才呢”?几句寒暄之后,林诗栋就直奔主题。 “仁者乐山,智者乐水,我现在居于山水之间,求仁得仁,求智得智,尚有何求于天下,而不惜以七尺之躯,蒙霜冒露,战战兢兢于庙堂之上?庄子说牺牛,辞楚相,心正慕之,况我本庸才,以言语干冒天下,天下因而弃之,此生,于天下事更不做非分之想了”。 林诗栋知道他一直以醉酒事件耿耿于怀,委屈多年,不能无怨望之词,自己此来,原也不是必须要请他出山,也就不十分劝他,反而是话锋一转,笑道:“有蓝兄的清福,我们这些赶脚的人是享不得了,并且最近,又有了些烦恼的事情”。 “想来就是出兵的事情了”? “正是,正是”,话入了港,便好往下说了,林诗栋见他接话,便顺着他的话说下来:“三老院和麦家都已决定出兵,但天下百姓却并不愿意。你想,有百姓才有国家,违拗了百姓的意愿,怎么能够长治久安呢?为此一件事情上,我等是十分的头疼啊”。 黎有蓝听了他的话,禁不住一阵冷笑,半含讥讽的说道:“三老院与王族虽然这一时半刻的头疼,到底还有头可疼,而那些让三老院和王族头疼的人,恐怕不久之后,连自己的头都找不到了吧”。 “此话怎讲”? “林兄以为,这场战争胜负如何”? “虽然未必全胜,十有八九”。 “恰恰相反,我倒是觉得,即便先有小胜,终必大败,至于灭国亡家,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 “能有如此严重”?林诗栋不以为然,就现在的形势而言,多国联合,虽然未必能灭了康乐,击败它,还是不成问题的。 黎有蓝见他面上的表情,知道他不服,便伸手招呼灶下烧火的巴牛:“巴牛,过来,你林哥哥不相信战争会败”。 巴牛听了这话,便站起来,嬉皮笑脸的和嫂子说了几句笑话,向他们走来。 “林哥哥现在还那么没见识吗”?他笑着调侃道。 “少胡说八道,把你那天跟我们说的,跟你林哥哥说说”。黎有蓝照着他的后脑勺掴了一巴掌,惹得他一阵大呼小叫。 “哥哥以后不能随便打巴牛的脑袋了,这么聪明的脑袋要是打坏了,将来复国可还有谁呢”? 一家子人都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过之后,林诗栋才说道:“巴牛也有二十来岁了吧,真是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小小的一个孩子,现在也到了成家立业的年龄了”。 几个人又感慨了一回,这才让巴牛说道:“普天下的事情,都说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但细想起来,只有当局者是清醒的,那旁观者又怎么可能清醒的了呢?而出兵援助这样的事情,三老院和王族,怎么就迷了呢”?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兵者,凶器,圣人不得已而用之,所以在不得已才用,是因为所得者少,而所失者多,胜,仅可以弥补损失,败则万劫不复。” “三老院与麦氏,自以为手握必胜之机,合多方之力,必能击溃康乐,扫平天下,然而,事情真有如此容易”?说着话,他把筷子拿在手中。 “常林、胡夏、百钰、树赢、西陵、鸣沙山、东铎”,他把这些筷子按位置摆好,又拿了几支筷子围成一圈儿代表康乐。 “诸位请看,胡夏、西陵,都在康乐包围之中,常林在极北,百钰在极南,离我们相去甚远,只有鸣沙山和西陵和我们相近,缓急可用,依此而论,能同进退,共祸福的,只有我们三家,其它几家,只有康乐人溃败之后才能发挥作用,此是其一”。 “康乐人困于穹桑,并非力不能至,以我猜测,有可能是国内的政治分裂,导致了它迟疑不前。康乐被人目为独裁者,但事实并非如此。它虽然是一族执政,但族內派系颇多,各成党羽,彼此掣肘,加上新立之国,四维不固,内事纷纭,外事自然不能尽力,一旦它达成统一,合力外向,鸣沙山与东铎合力,也绝非对手,此是其二”。 “林哥哥应该看过溺水之人,溺水之人,得救为幸,背负上岸,得以喘息,尚能望其再赴水撑船?鸣沙山人与康乐人苦斗一年有余,少壮填沟壑,老弱转运漕,无一日得休息,无一日不在生死间徘徊,一旦与我合力,击退康乐人,彼必然以保疆守土为幸,而望其与我并力向前,涉非常之地,预难测之事,就便决策者愿意,鸣沙山百姓能愿意?若不能同心戮力,共同进退,以我个人之力,绝难有所建树。一旦康乐人卷土重来,你我将何以应对?此是其三”。 “还有更让人担心的”,巴牛讲得兴起,索性扶住林诗栋的肩膀,意气洋洋的说道:“东铎与康乐,中间只有鸣沙山相隔,一旦东铎灭亡,或者倒戈,东铎必然灭国。自古以来,东铎就负有强悍之名,为天下人所忌惮,虽然没有威胁到别人,却一直为人人侧目,康乐人怎么可能不借此机会,除掉这个心腹之患呢”? 话说到这里,林诗栋竟然无力反驳,不禁心中怅然,知道自己此行,还是有些冒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