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扔中了(下)

    跟松杏對好遇見老師的供詞，約定午飯再見面，臨行前她連連對陸劍清使眼色，可惜他看不懂，反而問兔子：「她怎麼了？」

    這男人就只有常子悅受得了，松杏反個白眼，拉著男朋友往相反方面去了。

    古典村的景點分佈得很散，指路不清，常子悅雖然來過，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往哪邊走，拎著地圖原地轉圈。他按住她的肩膀，從上探頭望了望，指著地圖上一個角落：「我們現在在這裡？」

    他的方向感從來都比她好，於是她乾脆把地圖塞過去：「你帶路。」

    陸劍清點頭，大致辨清了前後，地圖握著手中一直沒有打開，走得不快不慢，明明在她旁邊，卻在無形中領著方向。常子悅好一會才好發現自己盯著他看，幸然他是個遲鈍的，沒有察覺，悄悄把目光放回遠處。

    這個假廟果然是網紅景點，無論是廟前那一條小路，還是一邊已經沒有荷花的荷花池都擠滿拍照的學生，傳說中的景色連個邊皮都看不見。

    陸劍清心叫不好，觀察常子悅的臉色，她倒是沒有什麼反應，只對著掏錢買香的同學搖頭：「一群傻子，這又不是真廟，上什麼香？」

    他們越過人群進了建築，大多數人在門口的香爐拜拜就走了，更多人只是拍張照，真正進來的人寥寥可數。廟裡的觀音是畫像，看似是宣紙卷幅國畫，但邊緣太過利落，再仔細看一眼就知是打印出來的。儘管如此，他還是雙手合十彎了彎腰。

    常子悅沒有理會他，站在解說板前，逐字逐句讀出來：「本廟參照B市的千手觀音廟建成，傳聞千手觀音有求必應，香火鼎盛，善男信女絡繹不絕。大殿後有一處百年許願井，有求必應，十分受旅客歡迎。」

    她回頭問他：「你上次去Ｂ市有去嗎？」

    「逛過，沒有許願。」那時圍觀的人太多了，就算母親蠢蠢欲試，他還是沒甚興趣，現在回想起來有些後悔：「不知道這邊有沒有。」

    常子悅也好奇這個山寨廟宇到底能做到什麼地步，跟著解說板上所畫的指示繞到畫像之後的後門，這裡和前頭不相連，一個人也沒有，與外面的人山人海恍如兩個世界。

    中間確實有個用磚頭搭起的井口，雖然蒙了些塵，卻不殘不舊，跟百年古井一點扯不上邊。她探頭輕易望到井底，淺得幾乎不可能挖出水，最底有一個小鐵盤，放著幾個硬幣，更多硬幣落在一邊的地上，按這邊如此人跡罕見來看，大概是工作人員拋的居多。

    她正要吐槽這井做得一點也不像，就見對面的傻子拿出錢包，用手指艱難地摳出兩個一元硬幣。

    「你傻不傻，這個是假的！」她不知該生氣還是無奈：「你怎麼老是被人騙啊。」

    但她的阻止不頂用，他甚至分了一個銅板給她：「一塊錢而已，被騙就騙了。」

    他交叉手指低頭許願，滿口不願意的常子悅想了一下，反正不是她的錢，沒什麼虧的，也把硬幣握在手心中，合上眼睛。

    希望姐姐好好的。

    希望爸媽好好的。

    希望希望陸劍清也好好的。

    在心裡默默唸了幾句，硬幣承載願望的重量，從手中滾落，在空中翻轉不斷，落在盤中叮的清脆俐落。

    「啊，我扔中了！哈哈！」她高興得又笑又蹦，剛才不情不願的情緒煙消雲散，還久違地拍拍他，如靈雀般吱吱喳喳：「你扔了嗎？怎麼不扔啊？」

    她的笑顏點亮了他心裡面的一盞燈，仍然握著的一塊錢熱得燙手，他再收緊力度，上面的數字仿佛能刻印在皮膚上：「我許好願了。」

    「騙人。」常子悅不相信，踮起腳尖趴在井邊努力找尋：「哪個啊？明明就沒有，我都沒聽到聲音，你是不是怕扔不中被我笑啊？我不會笑你的。」

    他伸手扶著她，另一邊悄悄把硬幣收到褲袋中：「真的，在邊邊那個。」

    「才不是，那個剛才就在了。」

    他不能把這個願望寄託在任何一個神明身上。

    她不喜歡我的話，讓我喜歡她就好了，一直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