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九章　為永恆劃下終結１

    「啊......」尖叫聲，由淒厲而漸微弱。黑夜中，一名身穿白衣的女子站在聖壇火光前，態度寧靜，神情嚴肅。橙黃光映照在她臉孔上，白瓷般的肌膚，染上一層淡淡金光。

    只見她星眸一閃，冷硬目光緩緩移到她的腳下。地上，有數名同樣身穿白衣的男女，他們躺在地上，姿態歪斜狼狽「今晚，你們輸了。」

    那些躺在地上，氣若游絲的男女們臉上紛紛露出困惑與不服氣，其中一些人似乎還想爭辯，但是他們明顯深受重創，無論如何努力，喉嚨依然無法發出一絲聲音。好不容易，為首之人終於勉強開了口「司......司薔薇！妳這個叛徒！我們玄光門絕對不會輕易認輸！」

    女子冷哼一聲，臉露憎惡神情，她豔絕無雙的面容，正是從地獄歸返的薔薇。「不認輸又如何？如果你們還有人能起身，就儘管試試吧！」玄光門，是司家的支系之一，是數十年前，由分家的司姓除魔師所創的派系，同樣隸屬本家管轄。

    不只玄光門，這幾日，世界各地的司家除魔師，眾分支派系，紛紛往聖山聚集，唯一的目的，就是打敗她，司家的叛徒，封印之女，司薔薇。

    七天前，她由地獄歸返人間後，直接在聖山露臉。那時候，長老會與眾高階除魔師全部聚集在聖山，為封印之女失蹤，召開緊急會議。

    那時，眾人正在為了處置而陷入激烈爭辯當中。幾百年來，封印之女一旦有死亡的風險，必須立即施行處置，砍掉她的頭，斷她的四肢，讓封印維持完整，好讓封印之女的魂魄帶著封印下黃泉，再度轉世為司家子孫。

    對司家而言，維護封印的完整，是數百年來，眾人一心奉行的族規。若是她被殺害，封印崩解，讓大惡魔獲得重生，將是司家這一代子孫的徹底失敗。眾人，將無顏面對泉下祖先。

    「早該施行處置的！」一名面容嚴厲的中年婦女緩緩開口，她是副族長，也是司藤青的母親，月容。「我提議，動用所有力量，找回薔薇。找到她之後，立刻施行處置。」

    「我反對！」一旁，司藤青立即開口「我是處置者。是否該施行處置，應該由我決定。我認為，沒有必要對薔薇施行處置。」

    月容看著兒子，冷冷笑著「藤青，虧你還記得你是處置者？你三番四次掩蓋薔薇的情況，她多次失去下落，甚至面臨生命危險。她早該被處置了！」

    「母親，我並沒有掩蓋，也沒有刻意維護。先前，薔薇的行蹤一直在掌握中，我判斷她沒有生命危險，所以不需處置。」

    「她曾經在異次元血月城失蹤，不是嗎？」月容眼中散發冷冽的光芒。

    「我與聖教團的迪卡隆家族有結盟關係，斐斯迪卡隆一直偷偷幫我留意薔薇。我確定薔薇在那時，沒有生命危險！」

    「喔？那你為什麼會被處罰在聖山閉關？」月容面露怒容「不就是你任由斐斯胡作非為，差點害死封印之女嗎？」

    司藤青一愣，露出慚愧神色。

    「身為副族長，我下令，解除司藤青的處置資格！」月容高聲表示。一旁族長與其他長老們，也紛紛點頭表示同意。「從今日起，任何司家除魔師，都有資格對薔薇進行處置。」

    「母親，您為何要這麼做？」司藤青難以置信的望著母親，他俊朗的眉目此時遍佈憂痕。

    「你還有很美好的人生，身為母親，我希望你別再跟那個骯髒的女人牽扯不清了。」月容在他身旁淡淡表示，聲音微小，只有他聽的見。「以後薔薇的事，你就別再管了！」

    接著，月容又高聲表示「從今日起，我們必須動員全力，找出薔薇，立即進行處置......」

    「母親！！！」司藤青忍不住大聲抗議。

    「你閉嘴！你已經不是處置者，沒資格再插手封印之女的事。」月容忍不住怒斥兒子。

    長老會最末席，一名年邁的老婦人忽然緩緩開口「司藤青沒資格，我總有資格開口吧？身為上一任處置者，我認為不需要對薔薇進行處置。」

    「紫玉婆婆？」月容用一種忍耐壓抑的口氣，對著紫玉說話「您年事已高，就別再插手這件事了！」

    歷年來，處置者地位崇高，通常只會安排一人擔任。一般是原處置者過世，族內才會重新選下一任處置者。這一兩年，因為紫玉身體不似以前健朗，司藤青一再自薦，總算使長老會同意讓他擔任新處置者。不過紫玉的處置者地位並未被廢除，因為她靈力與占卜功力深厚，可以直接感應到封印之女的行蹤。

    只是這一次，她同樣無法找出薔薇的下落。但她言之鑿鑿的表示，薔薇並沒有生命危險。

    「怪了？月容，我記得廢除處置者，需要族長與眾長老一致同意。怎麼光妳一人，就可以廢掉我了嗎？」紫玉微笑表示。

    眾所周知，族長作風一向寬鬆溫和，長老會眾長老雖然立場不一，意見分歧，但是大多站在紫玉這一邊。

    月容一愣「月容不敢......」

    族長司松咳了幾聲，連忙打圓場「紫玉婆婆，月容只是求好心切，您別見怪。」

    「我知道她這個副族長當得有聲有色，但是處置封印之女，事關重大。先別說大夥從小看著薔薇長大，究竟能否忍心痛下殺手。殺了這一世，她還有下一世，下下一世，殺得完嗎？」紫玉沉沉嘆了口氣「她生生世世為司家背負宿命，她沒欠司家，相反的，是司家欠了她！所以我認為，不到萬不得已，我們不該對她施行處置。否則，我們還是人嗎？」

    「現在就是萬不得已的時刻。」月容幽幽道「我知道紫玉婆婆您心疼她，司藤青也多方維護她，但是她私底下......我不信，你們什麼都不知道。」

    司藤青一愣，露出不安的擔憂神色「母親，您在胡說什麼？」

    月容諷刺笑著「我胡說？說她背負宿命，抵禦大惡魔，我看，是與匪勾結，自甘墮落吧！她在外頭假意開事務所，其實一直與化為實體的大惡魔同居一室，日日淫亂！哼！當初我就反對她遠離主家，外出開事務所。現在，終於搞出這種醜事了！」

    她話語一出，眾人皆震驚不已。長老們紛紛顫聲表示「封印之女跟惡魔......那怎麼行呢？」「真是荒唐！」「家醜！真是家醜！」

    紫玉露出無奈神色「妳真要把那個孩子逼到谷底嗎？」

    月容冷笑「封印之女自甘下賤，司家本來就有義務清理門戶！這下子，您沒理由再反對施行處置了吧？！」

    紫玉默默的閉上眼，搖搖頭，不再開口說話。

    不遠處，隱匿在虛空中的薔薇發出淡淡的一聲嘆息。回到久違的人界，她出生的根源，她一樣，沒有容身之處。

    是不是，天上地下，已經沒有人再願意打從心底接納她？她的心，她的人，她的一切，終究是污穢而不見容於人的嗎？

    既然如此，她也不需要管這個天地是怎麼想的！這個世界不接受她，她也不在乎這個世界的規則了！

    「月容嬸嬸。」薔薇輕聲喚了一句，給了她一聲最後的尊重。雖然她明白，月容一直很討厭自己。因為，司藤青愛她。

    席上，眾人大驚失色，眼睜睜看著她在祭台上幽幽現身。

    「薔薇？」司藤青怔怔看著她，眼中除了震驚，更多的是喜悅與留戀。薔薇忍著不去看他的目光，她不要再給他不切實際的期待了。

    「薔薇，妳平安無事？」紫玉露出一絲欣慰的神情。

    「我很好。」薔薇朝著她點點頭，她的目光轉移到眾人身上，嚴肅而堅毅。

    「剛才各位所說，我都聽見了。身為封印之女，我想我有資格對自己的事表達意見。我想說的是，司家想對我施行處置，很抱歉，別癡心妄想了！你們辦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