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血色風暴:生日快樂
血色風暴:生日快樂
枝葉光禿的巨林間穿繞著隧道般漫長而巨大的黑色身軀,盤據了方圓百米的範圍,徹底擾亂敵人視線,隱藏住重要的頭部,根本找不到。骨堊戰士在枝椏間跳上跳下,來回奔波,尋找怪物要害同時,還要隨時防範牠出其不意的突襲。 忽地,尾部曳著銀絲的魔箭劃過空中,像是長了眼睛,正中躲在漆黑團繞間的怪物頭部。 「有了中了!」 津手握魔弓,還維持著剛剛放弦的英姿,下一秒對著桀興奮高喊。如今,她也算是個戰士了,因著源靈生,擁有格外敏銳的感知,透過放出去探索的靈絲,無論怪物多會掩藏弱點,都難逃法眼。 受到攻擊,黑暗生物滿身粗壯肌肉的身軀急速卷纏起來,接著彈簧般一個扭竄彈衝,折斷成片巨木,撞崩了山腰,迅速扭身俯衝向始作俑者,速度之快叫人目不暇給,然而,卻快不過源靈生的反應,銀白光華騰起,怪物周身現出長籠般、靈絲編織的網子。怪物發現中計,怒吼著猛甩巨體想掙脫退逃,為時已晚,四周閃出無數刀光,骨堊戰士蜂擁而上,喀鏘喀鏘,凶惡生物堅硬皮肉被斬開無數豁口,橫躺在地,嗚呼哀哉。 暗冬過後,積雪退去,奇怪的是,陸面出現許多不明槽溝,猶如惡魔的抓痕,有的深不見底,有的淺如戰壕;或許是這些怪異槽溝擾動了地下生態,至今黑暗生物都未能完全回到該去的地方,甚至躲在暗處或壑溝中隨機傷人。這一段時間,桀天天帶著守望隊伍一面探查、瞭解情況,一面驅離獵殺威脅到領地的黑暗生物;津也自告奮勇,跟著他們一起行動,發揮所能以靈絲作為先鋒探測與牽制獵物,竟將人員死傷降到零,大家都笑讚她是骨堊戰士的守護者。 工作之餘,津在桀的教導下,嘗試獵殺黑暗生物。原本只是懷著好玩的心情,卻也意外發現,自己受到源靈生最適強化的肢體經過反覆的練習與訓練還是能夠進步的。 完成今兒的巡邏,兩人在紅岩穴痛痛快快浴洗一番,才回到主巢。又接到午夜給的消息,闊星升級有了重大突破,兩週之後,他就會回來相聚。津開心的不得了,一一和莫狄納、桀約好,在午夜回來的那天晚上一起聚餐!所有人都答應了。 一晃眼,就到了約定的那天,津和廚子擠在熱呼呼的爐子邊,一邊聊天、一邊忙碌。 在廚子的幫助下,她親自利用在坦納多的配方尋得替代食材,稍加改良,替自己烤了個蛋糕,和一些莫狄納喜歡的鹹派,午夜喜愛的甜食,桀喜歡的烤肉排。還跟骨梟訂了最好的果乾茶葉,調配出飲品。 當她抱著茶葉離開骨梟的洞穴,卻在廣場上遇見了桀,身邊跟了一支隊伍,正整裝待發。 「桀!你要出去嗎?」津走過去問。 「對,加骨德有些狀況,王讓我去看看。」 「等下會回來嗎?」津急忙又問。 「沒那麼快,聽那邊回報的情況,一天搞不定,可能要待個幾天。」 聽到這個消息,津的心情頓時一沉,表情也垮了下來。 「怎麼?這副表情!」桀捏了捏她的臉,「如果想去就走啊!只是這次跟腐疫有關,聽說加骨德環境變得很糟,妳可能會受不了。」 再看桀的反應,八成也忘了今晚的約定,不想額外增添他出任務前的心理壓力,津從口袋掏出一包烤好的餅乾,塞進他手裡,「我剛做的,路上餓了可以吃。注意安全,到那裡給我訊息。」僅交代了些話,沒提晚上約好聚餐的事。 夕陽餘暉灑落在沐月湖湖心島上的小屋子,露天庭園的餐桌上,已經擺滿豐盛美味的餐點,津花了一下午的時間,將用餐環境精心的佈置了一翻,最後再把莫狄納前幾天送她的攝影水晶掛在刀角獸的刀角上,想為這個聚會留下美好回憶。忙完一個段落,津坐在桌邊,為自己斟上一杯莓果茶,輕輕地說了聲:「生日快樂!」 早在幾週前,她就跟幾個伴侶說好,今天要一起聚餐,但沒告訴他們是自己生日。稍早前,午夜也特別來訊告知,中途臨時受命轉往幾個地方辦事,返家行程延後,但承諾定會補陪她聚餐,並且表達了至深的歉意,讓津沒忍心責備他。 四個座位頓時缺席了兩人,津仍舊神彩奕奕,她還在等莫狄納。從旁邊堆著的三份禮物抽出其中一盒,一面欣賞、一面猜想莫狄納看到後可能會有的反應,津忍不住歡心微笑,身為壽星的她早在坦納多時,就為他們分別準備好了禮物。 但是時間分秒流逝,莫狄納遲遲沒有出現,早上還有特別提醒的。津不免有些焦急,主動聯絡了殿內,尤利說,王去了灰贊堡;而莫狄納隨身的通訊魔珠,津只敢聯繫一次,在無人接聽後,就未再聯絡,因為怕打擾到他談要事況且,以莫狄納的個性,必會抽空回覆。 時間越來越晚,桌上的餅乾已經為了充飢吃光,津倒了芙琳寄來的果酒,獨自舉杯,鄭重道:「津,生日快樂!」然後大口吃掉自己的那一份晚餐,加上蛋糕。 「早知道就約采風和霜霏、椿蘿、小綠」她一個人自言自語,神情顯得落寞。 再次確認莫狄納還沒回來,津實在等不下去,包起剩餘的蛋糕,提著酒壺,離開沐月湖,去找椿蘿,把小綠、霜霏也叫來,連同和椿蘿打牌的幾個好姐妹,大家一起吃喝熱鬧。 品嚐著秘林侏人的果酒,椿蘿真是開心極了,見津沒有阻止自己,用手肘頂了頂她:「妳今天怎麼了?不阻擋我喝酒啦?」 津一面切蛋糕,一面回答:「骨梟說,坦納多人體弱多病才有這種代謝不全的危險,族裡許多懷孕女性喝酒從沒有什麼問題。」 「哦」椿蘿盯著她的臉,總覺得這股平靜下好似有種悶悶不樂的感覺,卻又不知該從何提起。 玩到夜深人靜,大夥東倒西歪,睡成一團,津稍微收拾殘局,給她們一一蓋上毯子,便獨自離開穴室,去到王殿。 華麗宏偉的宮殿此刻也陷落在暮色的沈靜裡,津縮起雙腿坐在王座上,等著莫狄納,手裡還抓著禮物盒子,長擺外套裡面穿著先前特別換上的性感睡衣。她放下禮物,走到窗邊閃爍的繁星,說明著夜已經很深了原本期待一起溫存的節目,也已經放棄,「拜託至少給我一個生日抱抱嘛就算過了生日也沒關係」縱使打從一開始懷抱了許許多多積極的想法,到現在她只剩下這麼一個小小的願望,眼眶不禁有些泛紅。 捱到凌晨,津在昏沈打盹間,聽見外頭侍衛恭迎王回來的聲音,她連忙爬起來,顧不得穿鞋子,赤腳跑過去迎接,殷勤的替他寬衣 「給我一杯水,渴死了。」莫狄納情緒煩躁,口氣像在使喚傭人。 「好!」盼了一個晚上,終於盼到思念的人,津並不在意,把他服侍好,然後送上床。直到男人比較空閒時,才親暱地偎著他撒嬌,想消弭掉今晚的委屈感。 莫狄納漫不經心的抱了一下在自己身上磨磨蹭蹭的女人,説:「小津,我很累了,想先睡下」 「嗯嗯,好!」津鬆開他,讓人躺下,然後依照他最喜歡的力道揉按著男人的身子,很快便聽見沉穩的鼾聲。 替莫狄納攏好被子,津抱緊他的身軀,用他的手環住自己,「祝我生日快樂」她淡淡的說。也是睏了,不知不覺縮在男人身邊睡去 當津睡醒,發現莫狄納又不見了,自己保持昨晚縮著睡的不良姿勢,血液循環差,身體好麻、好酸痛,以前莫狄納都會把她重新調整睡姿,這次卻就這麼一覺到天明。 書房、浴池遍尋不著莫狄納人影,那麼就是上大殿處理政事了。 正要進入大廳,一名女子手裡抱著一卷皮卷,氣喘吁吁地,從津身後搶到前頭,趕著進殿裡,興奮的對莫狄納喊道:「尊王!小紅依照您的想法做出了規劃,您快看看!」 「哎呀,紅瑤姑娘,這是王殿哪!」管事的老頭神色緊張的提醒著,語氣卻很客氣,似乎不願得罪對方。 叫紅瑤的女子臉一紅,嬌滴滴的鞠躬道歉:「抱歉尊王,小紅失禮了,因為太高興」 「沒關係,妳剛說的計畫拿來看看,我也正想召妳過來討論。」莫狄納沒有責怪,手一抬,示意紅瑤把手上的東西呈上來。 紅瑤撐著頸子,以一雙水靈靈的杏眼,帶有愛慕崇拜地,端詳著莫狄納專注在她的手稿上。 安靜閱讀了半晌,莫狄納終於出聲了:「從妳標示的部分來看,主要發疫的是在這一帶,為何連另外幾個區域也被列入施工範圍?」 「尊王,是這樣的!請容小紅解說!因為地形的關係」紅瑤立時伶俐乖巧的來到案桌邊,指著圖面進行解說。 佇立入殿前堂,津呆呆的看著這一幕。 「殿下!殿下!」管事老頭的手掌在她面前揮了又揮,「怎麼呆掉了呢?」 「祿齋,那個女孩是什麼人?怎麼好像沒見過。」津忍不住問老頭。 「哦!這位紅瑤姑娘是凌晨才隨尊王從灰贊堡一道過來的!加骨德發生了腐疫,這是糟糕的兆頭!」祿齋說:「而紅瑤姑娘治腐疫的團隊,近幾年來名聲遠播,行程早已排到天邊去,現在根本請不到人!好在跟灰贊堡跟他們有交情,對方才肯派人先過來吾族看看。」最後不忘讚賞幾句:「人家可是凌晨才來,現在就開始工作,不愧是勤奮的好姑娘!」 看著年歲比自己小些的紅瑤,嬌俏活潑、態度積極的和莫狄納討論計劃,津抓了抓沒梳理的頭髮,發現自己還穿著昨晚那一身對比之下,還真糗呢 了解到族裡原來面臨著嚴重危機,被遺忘的生日聚會就變得不再重要,津將這件事拋到腦後,也努力找尋自己可以幫忙的部分,積極投入。 她去了書庫,閱讀了大量腐疫惡化相關的記載,再次發揮好學生的本事,無時無刻追著骨梟,把他問得一個頭兩個大。儘管孜孜矻矻,收獲卻不大,腐疫的問題似乎在堊領已經發生好些年,逐年在擴大,一旦染上,只能延緩,無法根治,更可怕的是它的連鎖反應,讓周圍生態一併腐化死去,最後形成大片了無生機的死地。 「發生原因很多」唸著唸著,津皺起眉頭,這原因有講跟沒講一樣,氣候影響?病毒引起?感染黴菌?比較有幫助的是一本老舊紀錄手稿,裡頭詳細紀錄著染上該病的魔瑚種類和狀況。就連魔瑚森林都成片死去,讓津聯想到末噬谷的瑚墳之地。魔瑚深入地底,很難探觀全貌,但,記載上說,若能知道魔瑚傳遞的訊息,就能知道這地發生什麼事 這讓津熱血沸騰起來,若真如薩女士說的,自己也具有魔瑚溝通者能力,那麼,她應該能聽出什麼才對。 「坐在這看書,不如起而行!」津越想越覺得應該採取行動。 她直接去找莫狄納,不巧骨殿裡有客人,是與加骨德相鄰的幾個魔王,來和骨堊王探討腐疫對策。津聽見他們提到了魔瑚,正在腐爛的魔瑚,規模龐大,橫跨數個部族,是尊超級老玄物似乎出現了感染癥兆,但,這個部分卻只草草帶過,話題很快又轉往有什麼特效藥。 終於捱到魔王們散會,又等他們彼此客套老半天,津才抓到空隙告訴莫狄納自己對土地腐化的看法:「莫,族祖曾說過,我也是魔瑚的溝通者,而書上說,如果能掌握魔瑚傳遞的訊息,或許可以找到解決辦法。我打算去加骨德看一看」 「尊王,小紅依照你的要求改了圖!」一個活潑興奮的聲音,從門外傳來,打斷津的高談闊論,接著紅瑤直接走進殿內;莫狄納原本低著頭看皮卷,還沒有回答津的話,但紅瑤一進來,便馬上抬頭處理她的部分,讓紅瑤再一次插隊成功,而她也似乎得到莫狄納的默許,能自由進出這個行政大殿,不難察覺,單在腐疫方面,紅瑤的重要性明顯遠超越津太多太多。 也是,人家有多年處理腐疫的經驗,自己才讀了幾天資料就出主意,簡直是班門弄斧。頓時如冷水從頭淋下,熄滅津滿懷的熱情。按捺住鬱悶,她走近他們身邊,安靜坐下來虛心旁聽,深入瞭解紅瑤到底在做的是什麼樣的計劃。很快的,津明白了這是環繞加骨德流域、設置魔藥注射治療的管線網路,但是必須剉掉大量植物和古老魔瑚,對於這項策略,津在旁邊聽得是坐立難安;莫狄納也沈默下來,臉上顯現凝重。 有必要一下子就作出這麼極端的處理嗎?這個疑惑在津內心像烏雲越積越多,她打算等他們說完再發表意見。耐心的左等右等,卻等到紅瑤的叔叔和另外幾人來了他們紛紛入座,針對骨堊王的疑慮,同時也是津的反對,大力遊說,一再強調如今情況有多糟,必須緊急止血,極端手段是必要的!將受感染周邊的魔瑚一併預防性斬除,才能確保安全,永絕後患。 想起整片遠古就存在的原始魔瑚森林被伐盡光禿的模樣,莫狄納陷入痛苦兩難的思考;紅瑤的叔父還在口沫橫飛的勸說、強調要以強硬手段介入防治工作,是迫不得已,也是最保險的作法。 防疫專家消極卻絕對自信的論調,讓津相當不以為然,思緒嚴重矛盾衝擊著腦袋,讓人激動的快要炸裂,於是她選擇起身,離開現場縱然不認同紅瑤他們的處理方式,但對於有效治理腐疫,卻也無能為力。 散步在廣場上,彎過轉角,很偶然的遇見了一夥人,正是腐疫探查隊的幾個成員,在大樹底下休息待命,湊巧聽他們提到加骨德和腐疫,津忍不住豎起耳朵,仔細聆聽。 「我小時候常跟姊姊們在加骨德的森林裡收集各樣素材。」一個年輕人說:「還記得第一次在那裡找到成群的光鰭獸,實在太美了!」 另一人也說:「我曾幾次遇上突降洪霜,勞老魔瑚庇護,才能平安回家和妻子孩子團聚。」 他們興味盎然的聊著在加骨德森林曾經經歷的種種,接著氣氛變得十分感傷。 「唉,加骨德得了地癌,情況惡化的太快,王找來許多治理行家都說不靠投藥不行,今年若無法恢復種植,恐會陷入嚴重饑荒。」 「更糟糕的是,加骨德與薩野相鄰,兩地魔瑚生態是同脈相承,瑚態惡劣,若不儘快截斷禍病,恐怕整座森林都會毀滅,薩野勢必難逃被感染的骨牌效應!」 「投藥的飛行大隊已經組成,就是王不知為何遲遲不肯行動,似乎還堅持著什麼」 「王從以前就對魔藥很有疑慮,不到最後不放手。這幾日不斷往返灰贊堡,據說就是寄望老溝通者還有其他妙法子。」 「對!這真是怪事,當周遭各族為了腐疫傷透腦筋,灰贊堡的魔瑚森林今年卻奇蹟似的欣欣向榮,他們地土如同受到神靈庇護,狀態好的不得了!」 不遠處有人走來,朝他們吆喝:「嘿!東西拿一拿,準備上路了!」 「請你們帶帶我一起去好好嗎?」那些人正準備集合,津突然從偷聽的牆後鑽出來。 「咦?!殿下!」其中一人認出她來,面色為難道:「不不好吧加骨德不再是以前的加骨德了!變得又臭又噁妳要去做什麼呢?」 顧忌津的身分,幾個隊員全都表示不合適,主要還是沒人敢為此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