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书包 - 耽美小说 - 没辙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118

分卷阅读118

    张淙自然是不会睡着的。他本质是一把熬夜的好手,这回趴在晏江何身侧,直到过了很久,晏江何彻底睡熟了,他才重新睁开眼睛。

    闭目养神时间长了,再睁开眼,视线格外的清晰。张淙瞄着晏江何的侧脸凝神片刻,终于舍得爬起来,换上个姿势。

    他的胳膊都压麻了,所以撑起上半身的时候有些痒酥酥的痛感。

    张淙歪过头,居高临下盯着晏江何,一双眼睛一眨不眨,魔怔一般。晏江何这会儿要是突然醒过来,估摸能直接被他吓出呼嚎。

    张淙只顾着魔入定,直到胳膊缓过劲儿,麻木后的疼痛愈发造作,劈里啪啦蹿进胸腔,勾起心尖子颤栗,张淙才终于回过神。

    他眨两下眼睛,要了命也没忍住。张淙绝对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斗胆铤而走险。他缓缓低下头,一双嘴唇在晏江何挺起的鼻尖上碰了下。

    很短暂的时间,不过一秒钟。张淙飞快挪开脑袋,开始抿唇缝。他下巴被晏江何的呼吸喷得热热的。一双唇瓣缓缓抿去一起,严丝合缝。似乎那唇缝中有什么稀世珍馐,琼浆玉露。而事实上,夸大其谈地具象化来说,又好像真的有甜蜜顺着他的齿关在慢慢淌进去。

    张淙那胳膊着实完蛋,麻了许久,怎么勉强都再也撑不住他,以至于张淙就那么轻飘飘的,伴着软绵绵的动静,正脸朝下,一脑袋栽枕头上去了。

    张淙的脸埋进枕头里,高高的鼻梁被挤得有些不舒服,呼吸也闷着。可张淙抿紧唇,嘴角控制不住牵动一个笑来,死活抬不起头。

    他此番姿态实在有病。他的舌根渗透苦涩,舌尖却舔着蜜。这世界万般疾苦,千顷甘泽,全部搅和在一起,按地狱的名义赐予他。张淙一介微藐,只有心甘情愿被分裂殆尽。

    张淙是天快亮才睡着的,他迷糊上的时候,甚至能隔着一层厚窗帘判断出破晓。

    所以第二天一早是晏江何先醒来。晏江何下床看张淙还睡着,琢磨了一会儿,没舍得叫。

    要说晏江何这种“家长”,活脱脱是教育界的祸害,应该被拎戒尺追屁股喊打。他不但没叫张淙起来上学,甚至还轻手轻脚猫出屋,趁着一大清早,给袁老师去了个电话,替张淙胡编乱造出一个病假来。

    编完了病假晏江何心神舒畅,他洗漱完毕,拉开客厅的窗帘与晏美瞳挨脚晒太阳。清晨的日光才冒头,不刺眼,淋身上很舒服。

    晏江何淋了五分钟,感觉到了饥饿。

    晏江何:“……”

    张淙还在睡觉。桌子上并没有早餐。

    晏江何只能屈尊降贵,去了趟厨房。他早已抛弃“下厨”二字,抬手薅一块面包塞胃里垫着。晏江何转脸又寻思起张淙,最后决定穿上外套,出门买早餐。

    而晏江何才刚将外套穿上,张淙就推门出来了。

    张淙看见晏江何,皱了下眉头:“你要出去?”

    “买早餐。”晏江何说,“我给你请假了,你在家睡觉吧,不用上学了。”

    张淙:“……”

    晏江何笑笑,瞧张淙那副刚睡醒的懵样儿,坏心眼子鹊起,牙缝里塞毛病,故意欺负张淙说:“从来没见你睡过头。是昨晚想事儿睡不着,还是跟你哥一个被窝觉得安分,睡得特别好啊?”

    谁知道张淙心底抹黑,他垂头擦晏江何的肩膀去卫生间,竟低低甩下一声:“都有。”

    晏江何:“……”

    晏江何牙根酸痒,不得不嘬着,他心道:“这狗东西活泼了?真不学好,也会耍花腔了?”

    他瞪着张淙的背影,小声笑骂:“可真不得了。”

    而尽管嘴上玩花哨,晏江何的心坎却还微有揣揣。——有关陶静仪,张淙仍旧很坚强。

    晏江何的早餐到底是没买成,因为张淙叼着一根牙刷出来把他从门口撵了回去。张淙吐出一嘴牙膏沫,说:“不用买。之前阿姨送的饺子在冰箱下面冻着,我煮一下就行。”

    晏江何:“……”

    他怎么不知道周平楠还包过饺子送来,现在搁在冰箱冷冻里?

    这家的房产证上写的似乎不是晏江何的名字。晏江何太不像话,“家”都快易主了。

    吃完一顿饺子,晏江何继续心安理得的偷懒。他趁张淙收拾厨房,将陶静仪的电话号码发进了张淙的手机。

    这事儿他不能掺和。晏江何坐沙发上撸晏美瞳,搓猫头又想:“我们家淙淙我放心。”

    但晏江何本质上属于贱胚子那类王八货。他的“放心”穷不过崩狗屁。

    当张淙掩着门给陶静仪打电话的时候,晏江何还是没管住脚,贼眉鼠眼地偷渡到门口,丝毫不念伤天害理,弯腰听响儿。

    张淙在屋里拿手机贴耳朵。电话已经通了。他还没等怎么说话,陶静仪已经在里头哭了。

    张淙被她哭得烦,皱眉强硬地先出刀子:“我永远不会跟你走。”

    陶静仪尽力控制着,然而白搭,她的哭腔颤抖:“……我没奢望过你愿意认我,我知道你不会接受我。妈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就想见见你,……我就是想见见你。”

    陶静仪:“你长高了很多……”

    “我不想见你。”张淙阴冷地打断她。

    陶静仪又没了话,电话里只剩下抽泣声。

    晏江何杵外面瞪眼,接着听张淙说:“但是,这是我电话号码,你可以记一下。”

    张淙说完,飞快挂了电话。他熊犊子一只,歇斯竭力,也只能做到这一步。

    都是晏江何给他的力量,他才敢往悬崖外爬。他是腿软。但只要晏江何在,张淙想,某一天,他也许能爬向边缘,仰头望一望天光。

    晏江何已经溜了。他正抱着满肚子的感动,离开张淙的门口,跑去喂晏美瞳。他心情好,一边喂猫一边弹猫尾巴,对晏美瞳和颜悦色地哄道:“明天出去给你买一管进口化毛膏。猫薄荷要不要?”

    晏江何在外头扯淡,并不知道张淙搁屋里看门缝。

    张淙盯着门缝瞧了半晌,站起身拿过桌上唯一剩下的那根棒棒糖——巧了,这根是草莓味的。他喜欢。

    其实张淙并不算多喜欢草莓。再说这廉价的倒霉棒棒糖,根本也吃不出什么草莓味儿。

    张淙之所以最偏爱这个味道,是因为他吃遍了所有的口味后发现,从他的味觉上,草莓味的棒棒糖甜得最齁儿。那种低劣的,饱含色素的涩腻,非常突出。——很像陶静仪于九年前的冬夜,面对他蹲下/身的样子。

    张淙的舌尖卷糖球拨弄,他躺床上不想动,嘴皮子含糊不清地小幅度动唤:“笨蛋,偷听的时候能不能别那么明目张胆……”

    ……

    畜生不如的扫把星

    从那以后张淙再也没买过棒棒糖吃。他早断了烟瘾,而现下,拖了九年的“棒棒糖瘾”也断了。